也不知道程霜哪儿来的力气,两箱二十四瓶青岛纯生,硬是抱到目的地。智哥眼明手快,冲上去卸下一箱,露出程霜的笑脸。


程霜擦擦汗,说:“我只知道几号楼,差点没找到。幸好闻到火锅味,跟着味儿还真走对了!”她拍拍刘十三肩膀,说:“看到我是不是很高兴啊,哈哈哈哈哈……”


刘十三点头说:“是啊是啊,哈哈哈哈哈哈……”


刚笑出声,刘十三又警觉地调整表情。为了借酒消愁,此刻愁的心态必须稳住。说来真的奇怪,人在很悲伤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容易笑,搞得悲伤之外,还多了内疚。


放下啤酒,程霜白净的小脸红扑扑,眼睛亮晶晶,智哥难以自持,兴奋到了破音:“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程霜起开瓶啤酒,咕嘟嘟边喝边说:“我叫程霜。”


智哥抄起吉他:“我叫智哥,刘十三的兄弟。初次见面,送首歌欢迎你,歌名,《月亮代表我的心》。”


没想到程霜连连摇手:“别别别,我是九〇后,能不能换成周杰伦的《半岛铁盒》?”


智哥眨了眨眼,艰难地说:“那首我还没练,等我翻翻谱。”


程霜一挥手,说:“练个毛线,喝多了,什么都会唱。”


刘十三还没做出反应,两个人已经坐下来连吃带喝,啤酒噼里啪啦开了好几瓶。


宾客尽欢,只剩刘十三还没有进入状况。


刘十三把自己这种状态称为矫情。生活中常常会出现不合时宜的矫情,比如小时候大家春游,你头痛,但你不说,嘟着嘴,别人笑得越开心,你越委屈。


事实上没人得罪你,也没人打算欺负你,单纯只是没有关注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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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到达一个临界点,当事人哇地哭出来,身边人莫名其妙,明明一块儿踏青野炊点篝火,大自然如此美好哭什么,难道触景生情,哭的是一岁一枯荣?


刘十三不想矫情,他硬着头皮想吃火锅吹牛皮,可心里的委屈拱啊拱的呼之欲出。智哥激动地说:“来,献给大家一首新歌,这首歌的名字叫作《爱情》!”


说完,他自弹自唱:


轻轻地,我将糟蹋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你问我,何时爱上你,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


我想大约会关你屁事。


终于智哥发现他的不对劲:“十三,你哭什么?”


火锅的雾气蒸腾中,似乎浮现起车窗上牡丹用手写的两个字,他看不清牡丹的面容,也追不上呼啸的火车。


程霜摸摸他的头:“别哭。”


刘十三说:“我没哭。”


说完这句,他眼泪彻底决堤。


他曾经教导智哥,男人不能娇气,可他的眼泪比任何男人都要多。智哥问过他,刘十三,你哭来哭去不惭愧吗?


刘十三告诉他,别人哭,是因为承受不了某些东西。他哭,是能承受一切痛苦,但总要哭哭助兴。


此刻他在两个朋友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程霜往嘴里塞油面筋:“唉,跟了他一路,就怕他做傻事,哭出来就好。”


智哥沉默了下说:“十三,你不要难过,我很快要去南京参加比赛,你要是想她……我就帮你多看看她。”


程霜说:“那有什么用?”


一句话戳进刘十三的心窝,他说:“是啊,有什么用,做什么都没用了。”


程霜啪地一拍筷子,说:“怎么就没用了?做什么都没用,我早就死了。刘十三,你还活着,怎么说没用。你要是舍不得,去找她。”


刘十三和智哥都被程霜的气势吓到,智哥说:“牡丹去南京了吧。”


程霜拿着手机说:“南京哪里?”


刘十三报了牡丹学校地址,程霜在手机上戳了几下,将屏幕转向刘十三,她口齿清晰地说:“从京口科技学院,到江南师范大学,距离一百六十公里。”


刘十三泪眼模糊地看屏幕,她说得没错。


程霜说:“来去不过一晚上,走,我们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