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总是来得猛烈而又猝不及防,隔着窗户也能感受到树枝摇晃得厉害,有种毁天灭地的摧毁力。

傅知夏有些局促不安地站着,三个月,她第一次进这个房间。她抬眼看了看旁边的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在倾盆大雨之中隐没,隔着玻璃依稀可见男人颀长匀称的身材。她脸上一热,很快地别开眼去,望向了窗外黑沉沉的夜。

夜那么沉,一如她的心。

一道闪电划过,黑色的夜幕被强烈的光线割开,傅知夏被随即而来的炸雷惊得捂住了耳朵,蹲下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她怕打雷。

很怕。

一阵雷声终于过去,傅知夏将脑袋缓缓抬起,便触及那冰冷的目光,她整个人微微一震。

果然,她才起身,男人迷人沙哑的嗓音就在雨声中清晰传来。

怎么?像你这样的人,也会知道害怕么,嗯?

他啪地一下打开打火盒,漂亮的小火苗在微光中闪动,动作闲适而又慵懒,只是那嘴角勾着的弧度,是清晰可见的嘲弄和讥诮。

傅知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下,有什么可解释的?在霍劭霆心里,在所有人的心里,她就是恶毒的代名词。

如果说你想要在我面前扮演什么可怜柔弱的角色,那你还真是打错算盘了。傅知夏,他的声音顿了顿,漫漫地抽了口烟,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你该知道,我霍劭霆是什么人;也很清楚,我为什么娶的你。

是,我知道。傅知夏垂下眼眸,不太愿意跟他这样的目光对视,任何时候,他都是这样倨傲,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

知道?男人轻嗤一声,你倒是说说,你不是把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不知道霍先生找我来,是什么事?傅知夏攥紧了手心,她不愿意直视他那样冷漠嘲弄的眼,更不愿意将他的话题继续下去。

只是他似乎不肯罢休,轻笑一声道:听说傅家待你不薄,傅夫人更是待你有如己出。所有书语有的,你都有,傅家是照着培养傅书语那样的名媛也一同来培养你的。

谁能想到这个跟女儿一般一手带大的女人,竟然是披着羊皮的狼,傅书语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你把什么都给忘了。傅知夏,你说,这忘了,是好事,还是坏事?

傅知夏能听懂他言辞里的嘲讽,她攥着手心,只是看着他黑色睡衣的金色滚边,脑子里翻江倒海一般。

离开锦城,离开傅家,失掉记忆,都是好事。这里是海城,怎么都比留在锦城接受千夫所指的好。你说是么?

霍劭霆轻轻弹了弹手上的烟,又朝她走近一步,心底猛然而来的慌让傅知夏不由往后疾步退去。手抵着冰冷的墙,她被迫望进他墨黑的瞳,看到那里面的自己,苍白、慌乱、无措。

我不关心傅书语是死是活,你的失忆是真是假,也无所谓你对我有多喜欢。你入了霍家的门,我要你,不过就是交易一场。你若是想多了,想歪了

霍先生还没有说到重点。傅知夏对视不了这样逼仄的视线,垂下头看着地毯棕色的藤蔓花纹,指甲逐渐掐入手心。

房间有那么一瞬的安静,她估计,是她类似打断的声音惹得这个男人不快了。

佩儿明天要来。他松开扣着她下巴的手指,将烟掐灭在水晶的烟灰缸里,倘若她有任何闪失傅知夏,我霍劭霆三个字,可不是唬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