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空轻纱木窗开了半扇,青色长衫的少年生的朗眉星目,唇红齿白,只是身子略有些单薄,手中还捧着一本翻页的书。

一阵瑟瑟轻风掠过,孟长卿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衫:“没什么事,就是路过,看见哥哥这里的灯还没灭就来看看。”

“既来了,就进来说话吧,外面冷。”孟辰放下书本,亲自开了门。

身为孟家嫡长子,孟辰这里炭火竟是供的十足,一进屋便被一股融融暖意包围,周身寒气尽消。

孟长卿把手伸到炭盆上方烤火,四处环顾一圈,感叹道:“哥哥这里真是好,炭火给的如此足,像春日一般。”

孟辰眉头微拧,目带不解:“怎么,你那里没有炭火吗?”

孟长卿还未搭话,云姨便插了嘴:“回大少爷的话,主母这些日子一直说要缩减用度,所以各院给的炭火就少了些,小姐前些日子又落了水,格外畏寒,炭火烧的多了些,如今便紧缺了。”

落水之时用的多,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她竟不知道?

孟长卿微微眯起眼眸,不动声色的看着云姨。

孟辰一惊,拉着孟长卿过来,上下打量一遍:“你落水了,什么时候的事?我这个做哥哥的竟然不知道!”

没想到,在孟家这样处处陷阱,步步虚情假意的地方竟还有这样的真心。

孟长卿心头一暖,摇了摇头:“早就已经好了,哥哥不必担心。”

孟辰抓紧了她的手,满眼自责:“父母不在,我作为你唯一的亲人,竟如此失职,妹妹,是哥哥对不住你。”

孟长卿眨了眨眼,眼眸清莹灵动:“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孟辰却是笑容一缓,牢牢盯着她的面颊:“妹妹,你的脸……”

他伸出手,在她面颊上那丑陋的痤疮上摸了摸,指尖只觉微润。

“云姨,你出去帮我拿块镜子来。”孟长卿突然命令道。

云姨只以为她要照镜子,应了声便下去了。

她并未注意到,孟长卿方才被孟辰抚摸过的地方竟如同被擦拭过一样,露出下方**的肌肤。

孟辰震惊的瞪大了眼眸,指尖上沾染的暗红色显眼至极,他忙问道:“妹妹,你的脸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长卿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道:“很惊讶吧?因为,我的脸本来不该是那样丑陋,是有人给我下了毒才会这样。只是,我如今不知到底是何人下毒,未免人打草惊蛇,才在痊愈之后暂时用药汁子抹上,以免打草惊蛇。”

孟辰眼眸睁得更大了,良久,才将这消息完全消化,俊逸温润的面颊登时一变,满脸森寒愤怒:“我早知孟家之人各个居心叵测,没想到,他们竟对你下这样的手,你已经无法修炼了,他们竟还要毁掉你的容貌!”

孟长卿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你别这么激动,身在孟家,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

“妹妹,你放心,哥会为你找出幕后黑手的,我绝不放过那些人。”孟辰攥紧了拳头,重重在桌上捶了一下,茶盏中的茶水都被震的溢洒出来少许。

孟长卿眼眶一热,忙仰头逼退泪意,拿出一个瓷瓶塞到他手中:“哥,我现在不确定身边的人到底有几个是真心的,云姨马上就回来了,咱们长话短说,这个你拿着,晚些悄悄服用了,我先走了。”

孟辰一愣,还来不及问是什么,孟长卿就已经起身出去了。

将瓷瓶在手中转了一圈,侧面瓶身上写着简短的几字:炼魂丹。

孟长卿望着迟迟回来的云姨,迈步就走:“让你拿个铜镜为何如此慢?”

云姨扁了扁嘴,委屈道:“奴婢也不想,可是……”

夜色深深,孟长卿生怕云姨看出自己脸上的异样,未在多说,在前面走的飞快。

前脚到了蘅芜苑,后脚便有两个小厮各自抱了一箩筐的煤炭过来。

其中一人道:“小姐,这是少爷交代要带给您的。”

“帮我谢谢哥哥。”孟长卿心情大好,待两个小厮走后便让云姨兰姨生了炭盆,又用热水烫了脚,一夜无梦。

翌日晨起,天色方才破晓,趁着云姨兰姨等人未起,她换了衣衫便去了石林之中。

石林寂静,最是适合修炼之处。

孟长卿盘腿坐下,按照先前修炼的方法,静心凝气,引导着周围的站气进入丹田之中。

这是她解决了丹田内鼎炉的问题之后第一次修炼。

先前丹田入体,她只能感觉到丹田当中空荡荡的,并没任何变化,此时却暖烘烘的,像是有个暖炉在丹田当中炙烤。

她能清晰的看到,先前在戒指当中取出来的鼎炉在丹田之中散发出一抹淡淡的白光,战气似乎受到了某种指引,尽数向着那鼎炉当中涌入。

丹田转瞬又空了下来,可那鼎炉竟像是不知足一般,光芒大增,鼎身似重新修整包浆,盈盈发亮,宛若新生,便在此时,丹田一角隐隐绰绰现出一个极小的青铜鹿鼎,颜色逐渐由浅淡转浓。

出来了!

竟在此时出来了!

一直沉寂修养的润玺亦在识海当中发出一声惊叹。

孟长卿一喜,陡然睁开了眼眸,不曾想气息一动,那鼎炉也似察觉到了什么,瞬间隐没,不见踪迹。

“笨蛋!”润玺奶里奶气,却带着大人一般恨铁不成钢的嗓音响起。

孟长卿:“……”

她也不想啊,谁知道这东西这么狡猾。

“凡事不可急于一时。”孟长卿理了理裙摆,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润玺沉默了一会,才道:“罢了,你竟能如此快就将那东西引出来已算不错了。”

这小家伙先前跟着红莲上神那样的超级天才,孟长卿知道他的眼光高,也懒得同他争辩,天色差不多了,她踩着云姨兰姨来叫的时辰回去。

“小姐,白家大小姐来了,说是来看望您。”兰姨推门进来,轻声细语的禀告。

孟长卿在床上翻了个身,秀美轻挑:“只她一人还是同白沅一起?”

兰姨如实道:“只有白大小姐,还带了好些东西,说是要送给小姐温补。”

孟长卿将被子拉过头顶,嗓音从被子内闷闷的传来:“说我病着,不能见外人。”

“白大小姐一番好心,小姐怎好这般?”兰姨轻轻扯了扯被角。

孟长卿将被角掖进来,压到身子下方:“云姨,你出去回。兰姨,我身子不好,实在不想见外人,你就别逼我了。”

云姨拍了兰姨一下,用眼神示意,兰姨反应过来,跟着云姨一同出去回了白笙。

回来的时候,兰姨手上多了一个铜盆:“小姐,快晌午了,起来擦擦脸,吃个午膳吧。”

屋内没有任何的回应,兰姨掀开被子一角,悄悄看了看,孟长卿双目紧闭,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

云姨凑过来看了一眼,悄声道:“小姐用了早膳就一直躺着,跟从前的习惯不大一样呢,兰姨,我总觉得,小姐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别胡说。”兰姨将铜盆放到一旁,压低了嗓音道:“我问你,昨个大少爷为何要送来如此多炭火?”

云姨瞥了瞥嘴,同样懒散的坐下:“大少爷不是回来了嘛,小姐同少爷那说咱们这没炭火,可吓死我了。”

兰姨看了一眼床上的孟长卿,埋怨道:“还不是你,院里就那么些炭火,你年年都拿了到自己屋里偷偷点,若不然,小姐这些年又怎会动辄伤寒高热?你年纪小畏寒我知道,可也不该不管小姐。”

云姨心虚的眼神乱看:“我只拿了一点点而已,你也不是不知道,小姐的月例比不得旁人,我不动也没多少。”

床上本该熟睡的人突然动了一下,云姨和兰姨都是一惊。

孟长卿不过翻了个身,之后就没了动静。

“快些出去吧,莫吵到小姐休息。”兰姨忙拉着云姨出去,殊不知,本该熟睡的孟长卿蓦然睁开了眼眸,身子未动,眸内一片冰寒。

来此处不过几天,便有人露了马脚,想来,原主曾中毒的事便与身边最亲近之人脱不了关系。

午后阳光和煦,石林当中绿荫遮蔽,轻风鸟语。

孟长卿席地而坐,正盘腿修炼,豆大的汗珠坠在下颌,被迂回在经络当中的战气蒸发之后,又很快再次冒出,如此蒸发反复。

润玺所说会吸收她战气的鼎炉自上一次之后,便再也不肯出现,她所修炼起的战气也被润玺放进去的鼎炉暂且吸收,如今她的丹田还是空荡荡的,修为并无提升。

玄级,地级,天级,宗师,如此多的级别,她到底何时才能真正的修炼,成为一个强者?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孟长卿摸着肚子叹气。

润玺的声音在空间当中响了起来:“修炼不行,毛病倒是极多。”

孟长卿努了努嘴,反驳道:“你以为我想,孟家的顿顿饭菜都被人下了慢性毒药,我日日要出去吃,为了不被发现,平日都是吃干粮过日的,干巴巴也不好吃,吃的少了就容易饿了。”

空间当中静默了一会,接着,便见一五六岁孩童模样的男童凭空出现。

男童生玉雪可爱,眼眸却是异于常人的碧绿色,剔透的犹如宝石一般。

孟长卿有些诧异的上下打量一番:“你是润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