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大个抱着钟许的腿痛哭流涕，泪如雨下：“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俺奶奶！俺王小胖无以为报，从此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
四周的摊主频频回头往这边看，钟许连忙伸手去拉他：“不是，老板，你先别哭，先起来，有什么事咱们站着说。”
“俺的老大！”胖大个又吼了声。
“……”钟许吓得又是眉心一跳。
这下连几米外的许千禾都听到吼声，转身向这边看过来。她一扭头就看到这么吓人的场面，脸色都白了，立马踩着小高跟小跑过去：“这位小兄弟，出什么事了？别这样，你先站起来。”
钟许顺着他妈的话：“对，快起来。”
胖子看了看他们，擦擦鼻涕眼泪，摇着肥硕的身体，挣扎着站起身，嗓门依旧洪亮：“老大，你好，俺叫王小胖。”
钟许瞅了眼他将近两百斤的身躯。
顿了几秒，他吞吞口水，难为情地开口：“叫你大胖成吗？”
小胖好像实在叫不出口。
许千禾有些责备地看向钟许。
王小胖却破涕为笑，圆着一张肉嘟嘟的嘴，露出上下四颗白牙，笑得朴实又憨厚：“当然可以，老大，你想叫俺什么就叫俺什么。”
钟许平静地挑了下眉：“哪家好汉？”
大胖羞涩地挠着头：“俺是王春花的孙子，就是昨天你救了的那个王春花。”
钟许恍然大悟，想起了王春花昨天说的话——“小胖是我孙子，像你一样乖巧懂事能干。”
他指了指三轮车旁边的摊位，又确认了遍：“卖水果的王春花奶奶？”
大胖肥脸通红，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王春花拄着拐棍颤巍巍地走过来：“胖儿啊，胖儿啊，你和人家小兄弟道过谢没有？”
王小胖连忙迎上去，小心地扶着王春花：“嗯嗯，奶奶，小胖已经说谢谢了。以后这位小哥就是俺老大了，俺以后就听您和媳妇，还有他的话。”
王春花满意地点点头：“嗯嗯，小胖真乖。”
她转头看向钟许，笑得慈眉善目：“好孩子，昨天谢谢你，这是我孙子王小胖，我今天专门让他过来感谢你的。”
话音未落，她又指着钟许车前的水果继续说道：“这些都是奶奶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钟许把视线挪到地上，那小山高似的一堆少说都值几百块。
钟许连忙摆手拒绝：“奶奶您太客气了，那是我该做的，我不能收您的水果。”
王春花拉起他的手：“不行，好孩子，你得收。”
王小胖也跟着附和：“老大，你就收了吧，你不收，我和奶奶都过意不去。”
想到昨天只是帮王奶奶要回三十块，她就要回这么多礼，钟许更加抗拒：“不行，你们不拿回去的话我就生气了。”
一旁的许千禾听得云里雾里，询问道：“阿言，怎么了？”
王春花这才看见许千禾，温声问道：“你是？”
许千禾笑了笑，指了指钟许：“阿姨，您好，我是钟许的妈妈。”
“哦哦，难怪小伙子生得这么俊俏，原来妈妈就这么好看。”王春花豁着嘴，脸上的皱纹笑得又加深了些。
许千禾羞涩地笑了笑。
王春花把昨天的来龙去脉和许千禾讲了遍，不停地表扬：“有这么懂事的孩子，你有好福气。”
许千禾高兴地拍了拍钟许的肩：“不错啊，阿许。”
王春花笑道：“所以，我送些水果给你们，这是我的心意。”
钟许还要拒绝，许千禾却接过话：“阿姨，千万不行！尊老爱幼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况且只是小事情，您还那么大的礼，我们后辈怎么过意得去？”
王春花有些局促：“可，这……”
“阿姨，您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以后我儿子还要和你们在一块做生意，他不懂的地方还得请你们帮忙，到时候肯定得麻烦你们很多地方，所以这些水果我们绝对不能收，您就拿回去吧。”
钟许也开口：“对，奶奶，您不用这么客气。”
拒绝了几个回合，王春花终于作罢，再次连声道谢：“好孩子，谢谢！谢谢你们！”
王小胖在旁边跟着鞠躬：“老大，以后我就是你小弟，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钟许轻轻笑了下，指着那些水果：“来帮把我车前的这些水果抬走就行。”
两人一起上阵，没多久，地上的水果就搬空了。
老人家王春花更是感激不尽，拉着钟许的手不停地夸奖：“好孩子，好孩子，等会儿和奶奶回家，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钟许笑了笑：“奶奶，不用了，我明天还有其他事要忙，我们下周见。”
周末学生都放假，他不出摊。
王春花不舍地轻拍着他的手：“诶，那就下周见，等下周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和许千禾分别后，钟许又去吃了砂锅饭，付钱结账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落在了许千禾包里，好在卖炸土豆的时候有几个学生给了几张零钞被他顺手塞进衣兜里，这才付了钱。
孟城不算小，风景也好，吃完饭钟许在附近逛了起来，他穿过大大小小错综复杂的胡同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进了片老旧的居民区，外面烈日炎炎，这里只剩幽静凉爽。
市中心车水马龙，高楼耸立，旧居民区好像与世隔绝了一样，深红色油漆的木门，破败古旧的木质窗，风一吹就“吱吱”的响，到处都弥漫着古老遥远的气息。
这一片破是破败了点，胜在清凉又有年代感，整个老片区渲染出来的那种沉静神秘，让人忍不住想踏进去探探究竟。
越往前，老居民区越拥挤破旧，路边的野草青苔也长得越发狂野嚣张，连路都挤得差不多只剩一条缝，仿佛绝境。
想了想，钟许还是抬脚向前往更深更远的地方走去，他知道这种地方一般再走会儿就能走出去，它和外面是相通的。
果不其然，走过一条窄的只能容得下两三个人的胡同后，前面的路就渐渐开阔起来，墙皮肆意脱落的高墙外还时不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他吹着口哨路过一条狭窄的弄堂口，弄堂的不远处传来些嘈杂的声音。
钟许停住脚，侧头往弄堂里随意扫了眼，里面有个花臂小个子和另一个戴眼镜的正在拉拉扯扯，嘴里还说着些不干不净的话，不堪入耳。
钟许不想多管闲事，打算抬脚走人，长腿抬起再落下，一个易拉罐被他踢得老远，金属与地面相刮的清脆声在偏僻的胡同极其刺耳。
“我操。”钟许无意识脱口而出。
视力两点零的眼睛白长了。
铁皮与地面相擦的刺耳声消散后，刚才的吵闹声也消失了，周围霎时间安静下来，过了会儿，弄堂里又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钟许垂下眼，准备继续往前走，身后响起几声冷笑：“小兄弟一个人？”
他无奈地耸耸肩，没理会，抬脚向前迈了一步。
“先别急着走啊，小兄弟。”身后那人快步绕到他身边，按住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给点钱给哥哥花花怎么样？哥哥最近手头紧。”
有坚硬冰凉的物体抵在他腰间，钟许一愣，垂眼看下去，是把刀，刀身不短，刀刃还泛着银色寒冷的光泽，看着就锋利无比。
钟许抬头瞥了眼身后的人，是刚才看见的花臂小个子，此时正紧紧地盯着他，脸上还挂着个虚伪恶心的笑。
千言万语又是汇做一声操。
钟许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仰头望天，天空很蓝，一碧如洗，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潮湿青苔味。
还没他胸口高的花臂，钟许斗得过，但是他手里的刀，钟许没什么把握，不太容易解决。
“怎么，怕了？”感受到钟许的反应，花臂抬手拍了拍他，假惺惺地抚慰道：“别怕。只要你把钱拿出来，乖乖地听话，哥哥保证不动你一根毛。”
“我没钱，也没手机。”钟许淡淡道，兜里的那几张零钱并不能满足花臂，可以算作没有。
“不可能！”花臂一瞬间急了起来，他看钟许的穿着打扮明明就是富家公子哥样的，不可能没钱。
“你搜。”钟许举起双手，满脸无奈。
花臂机警地看着他，但是刀抵在腰间的力度却没减轻。
“随便搜。”钟许又提醒了一遍。
花臂还是迟疑了会儿。
“不搜我走了。”
“臭小子你做梦！等着！”
听他这样说，花臂立马绕到他身前，刀尖死死地抵在他的腹部，装模作样地搜了起来。
钟许穿了件红格子衬衫，衬衫前有个小口袋，花臂垫脚拉开随意看了眼就伸回手，空的。
他摸向钟许左边的裤兜，结果只搜到几张皱巴巴的零钱，立即骂骂咧咧：“穷鬼！”
钟许一脸无辜：“嗯。”
花臂冷着眼看向钟许右边的口袋，那里薄薄的布料突出小小的一块，他指了指：“什么？自己拿出来。”
钟许把口袋翻个底朝天，摊开手掌：“U盘。”
花臂嫌弃地盯着钟许：“你怎么这么穷？钱都拿去干什么了？小伙子不知道理性消费勤俭节约吗？”
钟许：“……”
蛮感动的，打劫的小混混告诉他做人要勤俭节约。
花臂还拿刀抵着钟许，他看着那个U盘，觉得把U盘拿去卖掉应该也能换些钱，就立马一把抢过来：“这个归我了。”
钟许无所谓地点点头：“嗯，拿去吧，这个是挺值钱的。”
花臂“呸”了口，讥讽道：“破U盘能值几个钱？要不是老子看你今天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老子才不稀罕你个烂U盘！”
“里面的资源值钱。”
“资源？什么资源？”花臂疑惑了会儿。
“你说呢？”钟许笑着反问，他脸上的笑挺不正经，“刺激到不行，很多优秀作品，尤其英美，谁看了都赞不绝口。”
花臂又征了两秒，两眼放光：“你的意思是这里面的资源真的是那个？涉及到及川奈央、夏目奈奈、小泽玛亚这些人？不是日本的也有？”
他正愁找不着资源，刚才和那个眼镜小个子吵架就是因为搞不到那些。
钟许依旧浅笑着，没有搭话。
花臂看钟许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以为他是默认，便试探着问道：“那你一般怎么卖？”
“啊？”钟许挠了挠了骚包的头发，漫不经心的语气十分做作：“5个G我卖30块，会员八折，这里面少说几十个G，你说值不值钱？”
花臂惊讶他的报价，瞪大双眼：“你卖这么便宜？”
他以前和刚才那个眼镜买的资源，5个G都得要50块。
钟许的语气很淡：“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花臂“哦”了声，想不到眼前这个红毛，看着一脸英气正派，暗地里却也会偷偷看这些东西。
花臂掐了个油腻的笑，上下打量钟许：“兄弟，看不出来啊？年纪轻轻的看这么多玩意儿不怕肾不好？”
钟许扬起下巴，弯了弯嘴角：“年轻人还是得什么都学习一些，多了解一点，认识一下各个国家之间的差别，多学点知识总归是有好处的。”
“别跟我扯这些什么狗屁不通的烂借口，这你TM有什么好学的？爷无师自通自学成才！”花臂厌恶地拍了拍钟许的肩，嗤笑出声，“今天算你小子走运！”
话音未落完，花臂就跑开了，钟许眨眨眼，他的背影直接没了。
他看着花臂跑开的方向抬了一下眉，越想越有趣，他没忍住，舔着发干的唇笑出声。
神特么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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