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院中,徐氏静静地喝茶,神情怡然:“璃儿,如今你可放心了?”

欧阳璃笑得端庄:“娘,您就别打趣我了,我起初也只是担心,毕竟那位前夫人是京都有名的贵女,可没想到姐姐如今竟然是这副模样。”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仪态。

徐氏眼中闪过嘲讽:“你没想到的还多呢,侯府的小姐即便是不守规矩也不算什么,可若是丢了女子的清白,那这辈子是别想嫁个好人家了。”

欧阳璃杏眸微怔:“娘的意思是?”

徐氏抬了抬下巴,只见院中走来一个丫头:“夫人,老夫人请您去福禄堂。”

徐氏颔首,起身理了理衣裳,欧阳璃过来扶住她:“璃儿,娘这就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说起福禄堂这位徐老夫人倒颇有些传奇色彩,她本是原安阳侯的一位侧夫人,原配在生下世子后落了病根,五年后去世,在那之后世子便一直养在侧夫人膝下,直到世子成年娶妻生子,安阳侯将爵位传给儿子,侧夫人却始终没有被提拔为正室,连她所生的儿子也一直是庶子。

但是现如今的安阳侯十分孝顺这位继母,承袭爵位后,不仅亲善庶弟,礼待徐老夫人,将她移到福禄堂,若是不知情的外人,可要将她当作安阳侯正儿八经的母亲了。

不仅如此,就连现在的安阳侯夫人徐氏,都是徐老夫人的远房侄女,所以徐老夫人在侯府中可谓一手遮天,谁都要敬畏三分。

福禄堂前种了一树冬清,取“四季常青”之意,屋内装饰十分气派,好物比比皆是,徐老夫人手中握着一串紫檀香木手串,足以看出传言不虚,安阳侯对这位养母确实挂心。

徐氏进门三分笑:“老祖宗,我带着璃儿来给您请安了。”

身后欧阳璃仪态万千的行了个请安礼,徐老夫人只是淡淡的点头,让她起来,脸上似有不悦。

丫头们摆上热茶,徐氏和欧阳璃一一入座,外面冷,欧阳璃便喝了一口热茶,半杯热茶下肚,却也不见老夫人言语,她便偷偷的去瞧徐氏。

徐氏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也不急,待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慢悠悠的问:“不知母亲找儿媳来是有何事?”

老夫人的一双凤眸很是凌厉:“我听说今儿个清丫头回来了。”

“是啊,多年不见清清,长得越发好看了,颇有姐姐当年的风采,这样一瞧咱们家璃儿都比不过呢。”

老夫人闻言只是冷哼,皮笑肉不笑的问:“既然来了,怎么不知道来向我这个祖母请安?是不是她自恃身份高贵,有一个强大的母家,就不把我老婆子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这话说得震耳欲聋,语气凌厉,顿时众人都不敢说什么。

只有徐氏出来温着声音劝:“母亲这是说什么呢,清丫头怎么会这样想,您是她的祖母,她孝敬还来不及呢。这件事都是儿媳的错,是儿媳看清丫头旅途劳顿,就让她先回院子休息了,说到底还是我考虑不周。”

徐老夫人却是不闻不问,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哼,你也别把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推,她是什么德性,五年前我就知道了。你性子软,再这样纵着她,她早晚把侯府闹个天翻地覆,就像五年前一样。”

徐氏表情落寞,叹了口气:“清清身份贵重,又年幼丧母,性子骄纵些也是无妨,我身为她的嫡母,自然是要多担待些。”

“我知道她母亲娘家身份贵重,不把咱们安阳侯府放在眼里,可是你这想法也是行不通。”老夫人一拍桌子道,“她现在岁数还小,若是及时纠正还来得及,若是不管,将来定会酿成大祸,你不用管了这件事,一会儿清丫头来了我自会和她说。”

徐氏一听,立刻屏息不语,只是不断的叹气,一副十分关心欧阳清的样子。

欧阳清不是原身,压根就不知道老夫人的事情,来的路上小蝶和她提了一句,转眼到了侯府便也忘了。

谁知她方才歇息不过半刻钟,院子里便传来一阵吵闹声,原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丫头来了。

好在方才歇下时并未褪去外衫,欧阳清忙起身,只让小蝶略微整理了一下头发,便随着丫头去了,不是她收拾得多快,说起来还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丫头催得紧。

谁知刚进福禄堂,便见座上的徐老夫人目眦尽裂,怒道:“怎么现在才来?你眼里可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

欧阳清有些不知所措,只得低声解释:“祖母见谅,实在是舟车劳顿,我方才歇了一会儿。”

老夫人冷着脸:“舟车劳顿,这就是你不来拜见祖母的理由吗?如果方才我不叫丫头去找你,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想不起我这个祖母来了?”

“孙女不敢。”欧阳清实在无奈,这老虔婆一看就是个找事儿的。

徐氏出来装好人:“母亲别生气,这件事的确是儿媳考虑不周。您是清清的祖母,她孝敬还来不及呢,怎么敢不把您看在眼里?清清,快给你祖母道个歉,都是一家人,祖母不是真心怪你。”

欧阳深呼吸,抑制住自己骂人的冲动,刚开口一声“祖母”还未说完,便听徐老夫人道:“罢了,我可受不起你这一句道歉,看你现在的样子,倒是比五年前性子收敛了不少。可是距离我们侯府的大小姐相距甚远,反正你如今也回来了,想来这几天也没什么事情,便回去好好呆在院子里,不要出来了,把《女戒》、《女德》抄上五遍。”

徐老夫人摸着手上的紫檀木佛珠,缓缓道:“只要你安分守己,你还是祖母的好孙女,只是别老记惦着当初你母亲的那一套。安阳侯府即便是再没落,也终究是个侯府,容不得外人插手家中之事。”

欧阳清听得越发糊涂了,听这老虔婆的意思,难道原身五年前是个骄纵蛮横的惹祸精?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不过是睡了会儿觉,就要被罚抄《女戒》《女德》五遍。

欧阳清欲哭无泪,她想安稳的过日子都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