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方静月也时不时听贺凌提及药王谷之事,说来也是她运气好,之前一直想去北极之境寻那神秘的药王谷,结果自己这一坠崖就直接坠到了药王谷少庄主身上。

虽说把他砸得断了臂,但他还是悉心照顾医治了自己半年,这份恩情,自己剩余的半辈子怕是都还不清。

实不相瞒,我自懂事以来极少哭趴在草床上,方静月也有些惆怅地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世。

我父亲是武将,母亲在生了我之后大伤身子,没能生下弟弟,所以父亲一直都把我当男孩子培养教育我自幼不会琴棋书画,但爬树摸鱼和拳脚功夫,让我成了村里的女霸王,没人敢欺负我,所有男孩子看了我都退避三舍

只是后来,国事动荡,战乱不止,举国上下所有男丁全都需要上战场,但那个时候我父亲已经在战役中瘸了腿,如果他再强行上战场跟送死没有两样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四处托人找关系想让他们放过父亲,可那种危难时期谁又敢做这个主?

后来的后来,我每餐多吃两碗饭,然后比平时更卖力地强身健体,甚至半夜偷偷爬起来耍我父亲上前线的长剑等到出发去战场时,我穿了我父亲的铠甲,戴着他的头盔,从家里溜出去了

那一战隔了半年才回家,待我回家时,才发现父亲早已因我参军一时气急攻心而犯急症去世而母亲,早早白了满头发我跪在父亲的坟前整整三夜,不知怎样才能让他原谅我可是马上又要上战场了,我已由小兵成小将,无法骤然缺席倘若直接暴露身份,定会直接被砍头无奈之下,只能继续穿上戎装

只是我心底一直都有道坎儿过不去,倘若那时我提前跟父亲讲清一切,他是不是不会那么担心我而生病如果他知道他的女儿替白家争了光,光宗耀祖了,他会不会以我为荣?

方静月陆陆续续说了很多,贺凌一直默默听着,也在不知不觉中将她后背的所有银针全都拔了下来,再盖上了薄被。

女扮男装,替父从军,这样的事情的确前所未闻贺凌感叹道,每多了解你一分,你都让我惊艳不止。

方静月笑了笑:其实女扮男装参军的并且只有我一个,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有我这般运气罢了

若不是在战场上救了那个男人,她的人生轨迹也不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甩了甩头,她屏去那些杂念。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的生活环境让我养成了极少哭的习惯,毕竟若是在战场上受伤跟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叫唤不停,怕早就被人识破我的身份了。她继续说道。

贺凌叹了口气,对着方静月竖起大拇指:女中豪杰,贺某佩服。

方静月坐了起来,将身上的布衣穿戴整齐。

你才让我佩服,世代行医济世,一双妙手能让人起死回春,好比神仙一般令人仰慕不止呢。

这些话,她都是发自内心的,并非恭维。

贺凌坦荡接受她的赞美:行,有你这番话,我一定会尽全力治好你你一定要对我有信心,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们药王谷治不好的病待最后几味药草寻到,我便带你出山往北走,我们回药王谷。虽说时不时帮他采药是好,但相对救命之恩来说,根本微不足谈。

贺凌拍了拍方静月的肩膀:你呀,都说了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我治愈了那么多病人,他们个个都要找我报恩,我怎么受得住?

方静月笑了笑,不知该如何接话。

只是,你当真决定待所有药材采集完后,便随我直接回药王谷不回家看看吗?贺凌顿了顿,隐隐有了想要探究的念头。

方静月微微一滞,拢着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家都没了,还回去干什么

经历过的种种,还有断头崖的那一幕,已经刻进了她的骨髓中,让她永远无法忘记。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你不愿意说你的来历我也不多过问,但心情是决定身体健不健康的关键,你一定要保持好心情,对你自己有信心,对我有信心这样咱们的治疗才能起到效果。贺凌耐心说道,神情中尽是关怀。

方静月不由得心头一暖,心底是说不出的滋味。

爱至骨髓的男人要杀她,这个陌生男人却竭尽全力在救她。

到底是她命不该绝,还是什么?

不说了,你赶紧躺下,该扎针了贺凌也不希望她一时间心绪加重,适时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