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勀平日里看着耐心一般,但在工作上却具备惊人的耐力和蛰伏力。

“王叔叔,让您费心了,不过今天我们不聊工作,来,喝酒……”他亲自为对方添酒,又找准机会问,“听说下个月您要去云凌调研?” “对,估计得呆个把星期。

” “那到时候我让家父出来陪陪您!” 对方一听立马笑开,“哪敢劳驾周市长啊。

” “应该的,我父亲说以前曾跟您共事过一段时间。

” “是啊,这么一算得有十来年了吧。

” “那正好出来叙叙旧,如果我岳父有时间,到时候把他也一块叫上。

” “哦哟那可不得了,托你安排,我天大的面子……” 相视而笑,似满堂和气。

周勀这顿饭的目的就是听取消息,不急着筹谋,也不急着表态,到此已经达到目的。

后半场就真的只剩“把酒言欢……”了,把人喝HIGH了,喝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谈,周勀也表示出了百分百诚意,全程都是亲自接待,直到散局安排司机把人送回去。

周勀为此还一直送到酒店门口,看着车子离开,一回头,夜风起,上台阶的时候不自主地晃了下。

这年纪的叔伯都喜欢喝白酒,还是高度的,七八两过后再来两瓶啤酒漱漱口。

周勀酒量还行,但经不住这么混着喝,当时没觉得什么,这会儿吹了风就觉得有些起劲了。

“周总!”陪他出来送客的餐厅经理见他不对劲便扶了一把。

周勀晃了下脑袋勉强支撑,“没事,就是有点上头!” “那您早点回房间休息吧,一会儿让人给您送杯醒酒茶。

” 周勀转身回大厅,可进电梯时看到门口进来一抹熟悉身影,他当时恍了一下,待看清时电梯门已经合上。

起初周勀以为自己看错了,回到房间却发现常安不在,那时候已经过九点,打电话对方又是关机。

这么晚她能去哪?还是人生地不熟的三亚! 周勀心里开始隐隐不悦,恍惚又想起刚才进电梯时看到的背影,于是拨通了徐南的电话。

“元玺那边派谁过来参加明天的典礼?” 那头想了想:“好像就是刚上任的那个项目负责人!” 果然!周勀心思发沉,直接把电话掐断,这时门铃响,他扔了手机去开门,却看到迎面站立的周歆。

“谁惹你了,脸色这么差!” 周勀却被周歆的突然出现弄得有些发懵。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叫我怎么会在这里?好歹我也是这间酒店的设计师呢,来参加明天的开业典礼很过分?”她边说边往房间里走。

周勀也没阻止,只是摁了下太阳穴问:“之前不是说事务所太忙来不了?” “对啊,之前是忙,但妈说你把她也带来了,我就突然来了兴趣!”说话间周歆目光在房间里转,最终落在卧室那只红色行李箱上,哼了一声,“挺好,才几天不见,你们感情突飞猛进啊!”这话挖苦,又似带着女人的一点醋意。

搁平时周勀就要去哄了,但那晚他情绪有些乱,酒劲上头,再加上心里似乎还堵了些别的东西,于是回答:“对,毕竟已经是夫妻,爷爷不还说了么,年前他想抱重孙!” “你!”周歆猛回头,似被狠狠戳了一下,实在太不适应了,一向都是她在闹,他在忍,何时见他会回击?一时委屈连着伤心涌上来。

“你是存心的对么?” “我存心什么?” “存心拿她来气我,我生日那晚把她带去,今天又把她带来三亚,你什么意思?”真是越说越难受,周歆低头狠狠抽口气,骄傲惯了,从来不愿在他面前露出一丝泄气。

换以前周勀肯定已经开始服软,可这一刻他突然想起常安说的话,“这世上有很多我不能做的事,也有很多我不能碰的东西,所以才总是小心翼翼,不敢跨过禁区……” 何为禁区?何为不能碰的东西? 周勀突然觉得无力,像是任何解释都是多余。

“生日那晚你如果觉得是我有问题,无所谓,我认,明天典礼你想出席,我会让徐南给你留位置,其他话就没必要再讲了,毕竟当时你没说,现在已经过了时机,很抱歉,太晚了,我们这样呆在一个房间不合适!”周勀说完,用那双深黑而又带着醉意的眼睛看向周歆。

周歆先是诧异,之后大笑,“行,很好,非常好!”遂即转身出门,不留任何余地。

周勀站在原地又捻了下眉心,这么多年了,相似戏码演了无数次,他似乎觉得有点腻。

半小时后服务员送了醒酒茶上来,周勀没喝,又给常安打了遍电话,依旧关机,此时腕表指针已经快到十一点,周勀又在房间等了小半个钟头。

酒劲越发上头,心里堵的情绪也持续发酵,最后没忍住,还是拨了订房部的座机。

“喂,你好,我是周勀,帮我查一位住客的房间号!” 陈灏东代表元玺来参加明天的开业典礼,房间自然被安排在君俪酒店。

周勀按了电梯往下,六层,一条长而静的走廊。

他一路告诫自己要理智,或许是臆测,也或许是巧合,毕竟常安迷路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当他按了门铃,听到里面传出轻柔的女声:“来了。

” 门打开,常安素白着一张脸站在房间内,赤脚,光腿,身上穿的明显是一件偏长偏大的男士衬衣。

那场景犹如午夜惊雷,“轰……”的一声就把周勀击中了。

常安也没预料到周勀会来敲门。

“你怎么会……”可话到一半才发现对方眼神不对劲,发红,滚烫,又带着某种极力克制的怒火,常安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衣衫不整,很容易让人引起误会。

“你听我解释!”她试图分辨,想要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但此时每一个字听在周勀耳中都是掩饰与辩驳。

“你要解释什么?” “你可能误会了,我在这里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