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承蒙姑娘相救,他日若有机会,在下定当全力报答!”尸体横陈的战场上,约莫十二岁的男孩五官精致,华贵的衣襟脏污不堪。

十岁的幕卿心将他安置在茅草棚里,小心翼翼地替他处理好一身的重伤。男孩格外的沉默寡言,整整三日只是不住地偷看她,每一眼都格外的灼热而诚挚,却始终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三日后,那人不辞而别,只留下了一封用黑木炭写成的信,信中寥寥数句:

“多谢姑娘的照顾,我叫周临灏,他日若有需要,可携此信来大周寻我。”

信纸末尾有被擦拭的痕迹,她细细端详,发现那被擦掉的字迹写的是:若你肯来,我便娶你为妻,可好?

若你肯来,我便娶你为妻,可好?

七年后,她如约嫁了他――周朝最不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周临灏。

她满怀欣喜地拿着当年的信,想要给他一个莫大的惊喜,却发现,他竟早已有了别的心爱女子。

并且,那女子恰恰死在了她们的大婚之夜。

他变了,变得格外冷漠。

看着她的眼中再不见半点柔和,也再不见当年在漠西战场时的万千情意。

她默然,但仍心甘情愿地屈居后院,一步步推他登上帝位。

“是你说,让我来寻你。”幕卿心觉得头痛得快要裂开了,挺直的脊背酥软下来,语调轻不可闻:

“我来了呀,可你呢……”可你,在十年后的如今杀我家人、屠我满门、践踏我的身心……

她扯开嘴角,原本清澈的目光一片空茫。

“你说什么?!”周临灏冷然的神色蓦地顿住,厉声追问:“幕卿心,你刚才说了什么?!”

“皇上,皇上您弄疼妾身了……”榻上的妃子小心翼翼地出声,已然吓软了身子。

“说!”

“皇上,皇后娘娘她刚刚什么也没说啊,您是不是听错……”

“你先下去。”他一口打断女人的话,翻身下床。

一双大掌抓了幕卿心的身子,两手粗暴地一扯,却不见她有一丝反抗。

周临灏眼中的神情几经变幻,方才相信是自己的误听。

幕卿心在半昏迷中只觉浑身一凉,隐隐约约闻到一丝檀香味,随后重伤的肩头便被人捏住了,但并未觉得有多痛。

宫中流言一夜间飞传:

皇后娘娘触怒了皇上,遭罚在天辰宫中跪了一整夜,天亮之时被太监以席子裹着,带回了坤懿宫。

在大周的后宫中,只有身份低微的随侍宫女才会是此等待遇,而身份稍高的皆是以轿辇送之。

只不过当今的皇后娘娘……在皇上心中比不比得上宫女还需另说呢。

幕卿心艰难地动了一下手指头,幽幽转醒,只觉浑身上下钻心的痛。

绣儿正跪着趴在她的床头,低低地压抑着啜泣,见她醒来顿时哭声一颤,“小姐、小姐你醒了……”

她弯了弯眼睛,伸出手擦干那满脸的泪珠,用粗哑不堪的声音安慰道:“绣儿,哭什么?”

“小姐!”

绣儿忽然间凄厉地呼喊一声,掩面趴在床边,不敢看那刺目的淤青,“绣儿错了,绣儿不该劝你这般委曲求全,都是绣儿的错……”

“没什么,我与皇上终究是夫妻,这种事没什么。”她该失去的皆已失去了,没什么……

坤懿宫外

楚雪芩紧握双拳的身影静静立着,扫了眼宫门内的幕卿心,眼中怨毒一收,朝西北角的太后寝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