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话是:“少爷,据探子来报,叶副将已在敌营中自尽了。”
傅家祠堂。
傅太傅看着跪着的叶初云,一脸怒气:“我竟不知道尧儿有这么个‘好妻子’,竟敢砸书房。”
叶初云沉默不语,只是不甘的握着拳头。
“你给我在这儿好好反省!”
沉重的门缓缓关上,黑暗中,她想到哥哥,眼中涌出泪水。
吸了吸鼻子,她将眼泪强逼回去,任由后背的疼痛侵蚀着她的意识。
三日之后,紧闭的门才缓缓打开。
傅太傅看见伏在地上憔悴不堪的叶初云,没有流露出丝毫怜悯:“可清醒了?”
叶初云半垂着眼帘,对傅太傅的话充耳不闻。
“叶云韬已下葬,你也莫再无理取闹。”
听到傅太傅这句话,叶初云浑身一颤,撑起身子就要朝祠堂外跑。
“站住!”傅太傅呵斥住她,厉声道,“叶云韬被俘半月才自尽,皇上已怀疑叶家通敌。你若不想你爹难做,奉劝你少去惹闲话!”
叶初云停住了脚步,心中一片悲凉。
叶家世代护国,只因被俘半月才自尽就要被怀疑叛国,真不知是可笑还是荒唐。
叶初云紧攥着拳,看向皇城的方向,心中悲郁无法纾解。
良久,她转过身回房。
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叶初云换上干净的衣裳出了傅府。
从不信佛的她徒步来到齐云寺,替叶云韬点了盏长明灯。
她不能去将军府,只能对着佛祖重重的磕了个头,祈求来世再与叶云韬做兄妹。
叶初云缓缓起身,长袖拂过一旁的签筒,一只签从横倒的签筒中落在了她的脚边。
只见上面血红字体刺眼:“一心勒马向前去,难渡江头独木桥。”
下下签。
叶初云一路上都心不在焉,那只无解死签好似是为她准备一般,不偏不倚的正对着她。
她无意识的又回到将军府,可这一次,她甚至不敢再上前去打扰。
将军府早已挂起一片素缟,叶初云站在府门外十几丈外,看着叶毅一身铠甲站在门口。
爹爹他,好像一下老了十岁。
叶初云心中锥心般难受。
秋风将白幡吹起,除了十几个士兵身罩粗布衣跪着,没有任何人前来吊唁。
天色渐渐变暗,叶初云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府前的萧瑟,如同木桩一样站在原地。
“你还要看多久?”
叶初云抬眼看去,竟是儿时好友陆北尘。
她略带倦意的眼神中闪过几丝诧异,但很快将目光重新放在将军府门口,未说一句话。
陆北尘也看向将军府:“既念想着,为何不进去?”
“进不得,会害了他们。”叶初云语气平静,眼里却是无尽的无奈苍凉。
她微微抬起头,天空的黑暗好像融进了她的双眼,她只知道在失去意识前,将军府白的刺眼。
傅府新房内。
傅君尧冷着脸,看着缓缓醒过来的叶初云:“关了三日,倒是关出骨气来了。”
叶初云眼神空洞,不知自己如何回来的,大约是陆北尘将她送回。
她枯木般的神态惹得傅君尧心中莫名不舒服:“你嫁来前就没想过今天?别再做戏了!”
傅君尧再次决然离去,叶初云紧抓着床沿,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她满心的想和傅君尧细水长流,可哥哥却在敌营受折磨,若是她与爹还有哥哥一同出征,哥哥或许就不会被俘……
十九年来,从未有过的悔恨、悲愤和自责占据了她整颗心。
叶家儿女流血不流泪,可即便她再如何强忍,眼泪却还是不争气汹涌而出。她咬着牙,不肯哭出声来,只有偶尔一两声如同小动物受伤时的呜咽传出。
次日一早,叶初云穿上如同在叶家时的素衣劲装。
踏入傅太傅的院子时,傅君尧刚好请安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傅君尧最终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径直离开了。
看着他如同陌生人般的态度,叶初云苦笑一声,径直走向书房。
她不知道,背后的傅君尧停下了脚步,皱眉看着她身上的衣服。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悦,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烦躁掩过。
踏入傅太傅的书房,叶初云直接跪了下来。
傅太傅紧锁眉头:“你这是要干什么?”
“叶家女儿叶初云,自请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