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沈于归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病床上已无声息的沈母。

好似一盆冰水迎头浇在脸上,沈于归胸腔中为母亲不甘的怒意,这一刻,尽数化为苦涩和冰冷。

她爱的人,以保护神的姿态站在始作俑者身前,对她恶语相向;她的母亲,在临死前还要为了妹妹,将她生命里的爱和希望,尽数剥夺。

看着片刻前还张牙舞爪的女人,瞬间塌下肩膀,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气,费南城心里划过一丝闷闷的情绪。

意识到这点,他脸色一沉,很快又重新冷下心肠:“ 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于归扯动嘴角,笑的如提线木偶:“没有了,费少。”

费南城见她这副样子,越发觉得她做戏已经出神入化。

他看了看沈母的尸体,突然冷声道:“ 沈伯母的葬礼你就不用来了,像你这种女儿,去了我怕她难过,死的应该是你才对。

沈于归愣住了,脸色一点点的苍白,甚至觉得可能是她幻听,要不怎么会听到这个男人让她去死呢?

费南城没有再看她,转身就叫人把沈母抬走了。

沈云暖跟在他身后,嘴角不住的向上飞扬。

沈于归就这么呆呆的站在空荡的病房,许久,她才轻笑一声。

“费南城,如你所愿。

三天后,沈母下葬,沈云暖和费南城走在队伍前面。

沈云暖手里端着沈母的遗像,哭的泪眼婆娑。

来客见沈于归居然连母亲的葬礼都没有出现,纷纷指责她不孝。

沈于归远远跟在灵车后面,送了母亲最后一程。

人都走后,她才来到墓前,看着碑上母亲的遗像,眼中却无悲也无怨。

沈于归把一捧白菊放在墓碑前,轻轻说:“妈, 这一世,你生了我,却从没爱过我。

沈云暖的事我不会再说,欠你的我还清了。”

她捂住胃,忍住那快逼得她窒息的疼,惨淡一笑:“ 现在我也要死了。

你欠我的,也不用还,只愿我们下辈子再也没有纠葛。”

从此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值得她牵挂,也不会有人牵挂她了。

昏昏沉沉过了几天,医院给她打了电话,沈于归接起,那边说:“ 您母亲的遗物并没有被带走,沈小姐想怎么处理?”

沈于归嘲讽的勾起嘴角。

妈,你看,你最爱的女儿在利用完你后,连这最后的体面都不肯给你。

沈于归垂下眼脸,过了一会才说:“ 我来收。”

半个小时后,她推开病房的门。

病床上,整整齐齐摆着沈母为数不多的东西,看着那些熟悉的物件,她默然的站在那里,然后一件件的收进了箱子里。

走出病房,沈于归不知道怎么,去了楼上费母所在的病房。

透过半开的窗,她看见沈云暖坐在病床边,嘴巴张张合合。

沈于归听不到她说了什么,但费母脸上熨帖的褶皱,与费南城嘴角挂着的柔和笑意,明晃晃的刺进她的眼。

沈于归将自己藏在阴影里,这样的人间温柔,只衬的她满身孤寂不堪。

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响起:“看啊, 这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可你什么都不会拥有,沈于归,没有人会爱你。”

是啊,她贪恋的那份温暖,永远都不会降临。

沈于归转身,瘦弱的背影渐行渐.....次日,她去做了一个新的检查。

结果很糟,癌细胞已经扩散,哪怕手术几率也不大了。

陆文彦拿着检查报告,面色沉重,可沈于归却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陆医生,情况有坏到影响捐献肾脏吗?”

陆文彦狠狠拧着眉,劝诫道:“沈小姐,你还年轻,并不是完全没了希望,遗体捐赠这件事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见他不同意,沈于归低眉笑了笑,突然问:“陆医生,我以前曾经在这家医院捐过一次肾,以前的资料我弄丢了,你能再帮我找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