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就是那么不讲道理。

好像他说得很对,从一开始,我们就都心知肚明。是我动心在先,明知山有虎,却要自讨苦吃。

他没有惩罚我替锦鹤入宫的「欺君」,而是把我放在锦和殿里,再也没来过。

我在锦和殿安安静静地调养,小宫女告诉我,他又派了多少人出去寻找锦鹤。

不知道是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样,死心的日子很奇妙。

锦鹤回来的时候,我没对他死心。

锦鹤离开的时候,我还是没对他死心。

甚至得知孩子死去的真相以后,我还是没对他死心。

可是就在那一天,我站在锦和殿里,看冬雪消散,看杏花绽开。

整个人就像是睡醒了一样,死心了。感觉就像睡了一觉,做了一场大梦一样。

听小宫女说,他找了锦鹤一个冬天。其实我不想知道的,从前是伤情,如今是厌烦。

可是小宫女还是替我奔走打听,在她眼里,身在后宫就要消息灵通,好为我以后复宠做准备。

她还在期待我复宠,我心里暗叹这世上傻的人不止我一个。

皇帝将我供养在这锦和殿,却再也没来过,无非是自欺欺人,想让我顶着锦鹤的身份,给他些许安慰罢了。

我变成了锦鹤。

我替锦鹤入宫,他便告诉我:

「既然你这么想替她,那你就彻底变成她吧!」

我如今彻底变成了一个装饰品,何来失宠,又何来复宠?

就在我以为,我与皇帝之间的情分,只剩下隔岸相望的时候,他又死灰复燃出现在我的身边。

他问我:「她到底去了哪里?」

我说:「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只是借了我的嘴巴,给自己一个理由麻痹而已。

他又开始带我去骑射,教我剑术,闲散之时又拉着我泡在汤池里。

他在新的锦和殿也修了新的汤池,水雾蒸腾里,他常常伏在我身上,一双手从我肩头滑落至腰间,说:

「阿苏,你好像一条鱼。」

我笑了笑,转身去满足他的欲望。

我依旧顺从,只是不在意了,我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但是也止于我应该做什么。

我本出身风尘,那年进京献舞,我是一众舞女里姿容最妖娆的。偏生一心求个安稳,从不与人争夺,在戏舞班子一直籍籍无名,乃至被人欺负。如今回想,那时的自己,傻得可以。

那天他又带我去骑射,我看着日头中天高挂,突然心里一阵厌烦。

我不想去,所以我真的拒绝了他。

我厌厌地躺在凉棚里,看着他在烈日下纵马。我喝了一口御厨处心积虑保了凉的酸梅汤,舒服地叹了口气,头一次觉得之前陪他一起骑射的自己,亦是傻得可以

出神的时候,他回来了,马鞭被他撂给一旁的太监,随后他端起凉茶好一通喝。

「阿苏?」

他唤我,我惊觉起身,拿了帕子给他擦汗。

「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可以早些回去。」

我诺了一声,没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