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

轻飘飘的声音传出,慕晚终是跪了下来。

与小青的性命相比,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青急道:小姐,不,小青不值得您这么做,您快起来,快起来!

小姐,您起来,起来啊

小青哭得肝肠寸断,慕晚却丝毫没有理睬,她只是挺直了腰杆,安静地跪在慕婉的面前。

慕婉看着眼前这个卑微地跪在自己跟前的慕家大小姐,她的姐姐,巨大的喜悦从心底源源不断地往上涌。

慕晚,你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哈哈哈!

她对自己身侧的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颔首一笑,去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慕晚。

大小姐,茶。

慕晚看着眼前这杯冒着热气的茶,只静默了一瞬,便麻木接过。

她的脸色死白,曾经被慕婉让人弄断的左腿,尽管接上了,还是落下了后遗症,逢冬天总会疼得睡不着觉,而昨日仗打时,偶尔有一两下正好落在她的左腿上,已是作痛得不行,此时一跪,痛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慕晚的身体一颤,滚烫的茶水溢了出来,手背传来灼伤般的刺痛。

她挺直腰杆,仰首凝向慕婉,将茶了过去。

慕婉故作惶恐,却难以遮掩眼中的笑意,姐姐,这怎么使得。

她边说着,边伸出手接过茶水,目光微转,手忽然一侧,茶杯落地,滚烫的茶水全数落在慕晚手上。

哎呀,好痛!慕婉迅速捂着被溅了几滴茶水的左手,泪眼涟涟地躲进沈朝暮怀里,朝暮,姐姐她怎么能这样,不想道歉直说就好了,何必要用这滚烫茶水来泼我,这不是存心要毁了我的手吗?

沈朝暮没有理会怀里的慕婉,目光紧紧的落在慕晚瞬间起了水泡的双手,瞳孔骤缩,脚向前挪了一下,又隐忍的收了回来。

小姐。小青看着慕晚红肿不堪的双手,双手拽着青草缓慢爬了过来,小姐,您的手,您的手

她的哭声凄怆,碎人心脾。但慕晚却很安静,仿佛被烫的人不是自己,目光散落在某一处,清透的眸中却是没有焦点的。

少爷,您怎么忍心这样对待小姐,她这双手可是画画的手啊,曾经她为你画过蓝天白云,漫天星河,您怎么能眼睁睁的,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把她的手给毁了?

小青撕心裂肺地哭诉着,沈朝暮面无表情,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攥成了拳。

小红冷笑一声,看着小青,鄙睨道:说的什么话,大小姐的手是手,我们二小姐的手就不重要了吗,大小姐能画的画,我们二小姐也能画,甚至能画得更好,在衡川谁人不知我们二小姐画技超凡。

慕晚垂着眸一动不动,麻木得如同一个戏外人。

沈朝暮看着她冷静无声的模样,心里倏然燃起了无名火。

既然无心救人,就不要做出情深义重的样子。沈朝暮冷声道:你烫伤了婉儿,这过错,你要怎么弥补?

慕晚始终没有抬眸,只淡声道,你要如何?

看在你是婉儿姐姐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沈朝暮俊逸的脸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略显柔和,但薄唇吐出的字字句句却仿佛萃了寒冰。一,磕头赔罪,二,棍打三十。

慕晚无波的眼眸微微动了下,忽地淡淡笑了,抬眸凝向沈朝暮,目光轻盈而破碎,我选第二个。

不,不行。小青忍痛坐了起来,跪在沈朝暮跟前不停地磕头,少爷,小青给您磕头,求您饶了小姐吧,昨日那二十板已经要了小姐半条命,她身体再受不了任何一点伤害了,若再打三十棍,她会没命的

当年腿伤的时候,小姐的病已经很重了,本就没多少日子可活,而昨天来给慕晚看病的医生说了,慕晚的身体受不得任何的折腾,若不好好的休养,怕就难逃一劫了

慕婉斜了小青一眼,不屑道:姐姐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不禁风了?区区二十板就能要了半条命,你这下贱丫头是想吓唬谁呢?

沈朝暮凝着慕晚,目光微沉,你确定?

慕晚丝毫没有犹豫,是。

小青猛然摇头,泪流满脸,不行啊小姐,你扛不住的,三十棍真的会要了你的命。

慕晚伸手帮小青擦了下额头的血,柔声道:好了,别哭了,不就是三十棍吗,你小姐受得住。

沈朝暮彻底黑了脸,身体往旁边一侧,冷声下令,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慕晚的后背再次变得血肉模糊。

小青崩溃大哭。

她含泪瞪向沈朝暮,恨声道:你一定会后悔的,后悔今日对小姐的所作所为,届时,你就算是倾尽所有也无法弥补你今日的罪!

我后悔?沈朝暮一脚踹开小青,猩红的眼眸透露出一股阴狠

是她负了我,我为什么后悔?今日之事,我永远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