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吹乐的几个小厮忙去将东方璃搀起来。

东方璃推开他们,撑着腿站起身来:“继续吹。”他拂去肩头白雪,没有再上马,而是徒步走在雪中。

如果忘记花轿中的秦偃月早已没了呼吸,他真的会以为今天是他们大喜之日。

沿着街道,一路行至东方府,迎亲队停了下来,花轿缓缓落下,东方璃掀开轿帘,将秦偃月抱了下来。

东方太傅下了马车,看着东方璃小心翼翼的将秦偃月护在怀中,掩面而泣。

任他才觉秦偃月是个好孩子,任东方璃才觉心仪秦偃月,都已经太迟了。

厅中不知何时布置了一张铺了红绸的长桌,连同整个大厅都变成了喜堂。

秦偃月被置于长桌上,曾伺候过她的丫鬟红着眼将一朵红花簪子插入她的发间。

东方璃如同一个木偶一般站在一旁,呆滞的抚着秦偃月紧握的右手。

“让开——东方璃!把偃月还来!”一阵沙哑的哭腔突至厅外。

柳馥兰被李庆护着,捂着肚子疾步走进厅堂,方才满眼的白丧,此刻置身于喜堂,柳馥兰只觉讽刺。

她瞪着东方璃,失态的哭喊:“东方璃!你到底有没有心?偃月生前如何待你好你都视而不见,如今她战死了,你抢了她的遗体去又是何意?”

东方太傅看着柳馥兰挺着肚子,又想起之前她跪地苦苦哀求,不由愧疚起来:“秦少夫人……”

“东方太傅莫要如此唤我,我受不起。”柳馥兰嗤笑一声,她心中有怨有恨。

秦家为保江山,为护那些无用之臣,差点断了血脉,可在秦家危难关头,无一人相助也罢还要被扣上通敌的嫌疑,让她如何不怨不恨。

“偃月乃我秦家人,若东方太傅还念秦家保国之功,还请归还偃月遗体。”

东方太傅踌躇着望向东方璃,就算他肯让秦偃月回秦家,恐怕东方璃也不会同意。

“她是我妻子。”一直未说话的东方璃抬眸望向柳馥兰,他未休妻,他们也未和离,秦偃月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

柳馥兰漠视了东方璃眼中的哀伤和坚毅,她只道:“自她出征那日你们早已没有关系了。”

话毕,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竟是秦偃月亲手拟好的和离书。

“东方璃,偃月对你已心灰意冷,她死也不愿入你东方家的坟!”

李庆诧异的看着柳馥兰冷厉的双眸,二十多年来,除了在战场上,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慨。

东方璃一手紧握拳头,一手仍没有放开秦偃月:“皇上赐婚,岂是一纸和离书就能了断的。”

他曾无比怨恨皇上那道赐婚圣旨,怨恨强行将秦偃月塞给他,今天他竟然有些庆幸,因为那道圣旨,他可以留住秦偃月。

想到这儿,东方璃不禁自嘲起来,真是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

柳馥兰柳眉一蹙,手中的和离书被紧握成了一团,当初秦毅为了秦偃月的幸福,出征前特地求皇上赐婚,未想今日却帮了东方璃。

东方太傅此时再无朝堂中的威严:“秦少夫人,待一切事安排妥当,老夫会亲自登门谢罪。”

岂料柳馥兰扭头就走了,急匆匆的模样让李庆吓得不轻:“少夫人!你有孕在身,你慢些!”

柳馥兰站在东方府外,瞪着门上的牌匾:“我进宫去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