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灵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湮岚将它托在手上静静地看着,脸上始终看不出什么表情。

霓凰也呆了,行止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将所有她所隐瞒的事情全部抖落了出来。

她害怕的浑身颤抖,湮岚越是毫无反应就越是让她惶恐。做了那么多,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难道就这么看着这大厦倾倒了吗?

不,绝不!

霓凰拼命摇着头,她怎么可能轻易认输放弃?对,不能放弃,湮岚那么蠢,只要她好好哄骗,他就一定会再次落入自己的掌心!

“尊上……”霓凰的眼泪如决堤一般,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个行止说的全是假的!全是假的!”

“你不要相信他尊上……”她爬到湮岚身边,死命拉着他的手臂摇晃,“我没有那样做,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那样做?!”

灵珠险些被霓凰撞飞,湮岚立即护住它,缓缓抬起眼来。

都是假的吗?他也希望行止说的,全是假的。

可是那灵珠中的气息与他一脉相承,却是无论如何做不得假的。竟真是他的孩子,一个尚未来得及降生便失去了生命的孩子。

梦瑶将它生下来的情形会是怎样的?想起行止的描述,湮岚只觉浑身发冷。

霓凰哭得实在令人心烦意乱,他突然冷冷开口,问出的话顿时便让霓凰止住了哭声。

“霓凰,本尊昏迷的时候,你去了哪儿?”

“我……我自然是回妖族,求父皇救你啊!”霓凰拼命压抑着恐惧,打死也不敢让湮岚看出半点端倪。

“哦?本尊怎么记得你说,你是被梦瑶逼走的呢?”湮岚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你不是说你一直守着我,若不是梦瑶威胁你,你根本不肯离开吗?”

……

她说谎从来就是张口就来的,说了那么多,她又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霓凰张嘴结舌,转瞬便又要狡辩。湮岚却不给她机会,紧跟着质问:“本尊突然想起来,那日梦瑶到底是怎么跑到星月池边的?”

一个被关在地牢的人莫名跑了出来,他竟从未深思过这里面的蹊跷。总是自认为不可一世,原来自己竟这么蠢!

“我怎么会知道姐姐是如何逃出地牢的?我还以为是尊上把姐姐放出来的!”

“可她那日明明那么虚弱,又是如何把你推到湖里的呢?”冷冷的质问,彻底寒到了霓凰的骨子里。

她满脸悲愤,终于忍无可忍道:“尊上!你是在怀疑我吗?谁又知道她的虚弱不是装的呢?我落水这是事实,我的孩子没了也是事实!”

提到孩子,湮岚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说到孩子,本尊突然想起来,你有孕的时间,似乎比梦瑶早许多。可为何你的肚子却始终看不出什么……”

“尊上!你到底是怀疑我了是吗?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跳出来的人说的几句疯话,你就这样怀疑我?!你忘了年幼的时候我便救过你吗?!”

霓凰哭得声嘶力竭,满脸愤怒的神情,让湮岚不由得一阵恍惚。可脑子里的那个迷糊影像根本不是霓凰,他甩了甩头,,突然想起了什么。

“霓凰,那年你救了我,我便送了你一样东西,你还记得吗?”

东西?霓凰愣住,当年他们竟还互换过信物不成?湮岚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让她更加猜不透摸不准他的真实意图。

她只好含糊过去:“我……我不小心把它弄丢了……”

丢了?这借口实在是有些拙劣。

湮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向殿外走去:“霓凰,最好是你……”

魔界至尊湮岚,突然率领魔军闯入了神界。大军一路向内碾压,正当神界大惊失色,以为湮岚疯了的时候,魔军竟一路闯到了水神府邸。

自打梦瑶下嫁魔界之后,水神殿便再也无人居住。湮岚独自一人走进这空荡荡的府邸,冰晶所化的殿宇,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寒意。

他记得昔日这水神殿并非如此寒冷。没有了神力的加持,这些万年寒冰终于显露出它原本的样子。

原来即便是贵为神祗,寂灭之后留在世间的事物,也会像凡界一样,敌不过岁月的侵蚀。

湮岚落寞地走着,在水神殿内一间间的寻找过去。

终于,一处小小的水榭旁之后,露出了一处少女的闺阁。

院子里种满了淡蓝色的花草,许久无人打理,已经荒芜的看不出从前的样子。

他看得有些莫名的难受,于是急忙挪开视线,走进屋内环视四周。

精致的妆台上,一盒胭脂敞开着,仿佛它的主人被什么人着急叫了出去,兴许不一会儿就会回来似的。

只是那胭脂的颜色都灰败了,也没等到它的主人回来。

这场景,应该还是她出嫁时的样子。怎么连出嫁都那样慌张?真是个傻女人!

湮岚不自觉地摇摇头,走过去慢慢打开妆台上一个狭长的盒子。

盒盖打开,一杆晶莹透亮的竹笛赫然映入眼帘,那幽幽的紫色,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真的是她!记忆里西洲的那个女孩,竟真的是她!

湮岚颤抖着拿起竹笛,笛身突然发出了一声哀鸣。他再也坚持不住,颓然倒在地上,搂着竹笛痛哭起来!

竹笛与之相和,悲鸣阵阵,封锁记忆的诅咒被缓缓打开,西洲烟水间的面容终于清晰了起来。

小小的梦瑶将他从水中救起,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唤着他。她的灵力好暖,如同周围淡淡的雾霭,将他温柔的包裹其间。

年少轻狂的岁月,少年的眼中装得下世间万物,却装不下小小的一粒微尘,可梦瑶却被他装进了心里。

他总是嫌她呆呆的,难免太笨了些,可几日见不到她,心里就空落落的。

少年的心不由得有些恼怒起来,他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去做,哪有时间去理会那样一个小丫头?

可他还是自说自话的砍了父帝的紫竹,打磨了整整一夜,方才做出了一杆漂亮的笛子。

笛梢的穗子上,缀着一粒圆润的珍珠。珍珠来自他们一起从西洲水底捞出来的蚌壳,当时两人捏着那枚珍珠,如获至宝一般,笑得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