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门口传来轻轻的推门声,一个人跨步而出,脚步远去。

等了一会儿,我探出头,看到墨淮之即将消失的深绯色背影,抬脚跟了上去。

出了门,墨淮之坐上了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

我也赶忙拦住一个拉车夫,坐了上去,命他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两刻钟后,前方的马车远远驶入一条花柳巷。

我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在花柳巷前边就付了银子,下了车,步行而去。

愈发浓郁的脂粉味钻入鼻腔,我换了条小路走进这条花柳巷。

果不其然,我看到了墨淮之的绯色背影,进入一栋雅致芬芳的小楼,几步间就消失在大门口。

我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牌匾。

——花满楼。

别说,还挺别致好听。

我又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小楼门口的人。

一个脸笑成菊花,招呼客官进来玩耍的老妈妈,几个穿成花孔雀的妙龄少女,正拿着帕子对路过的人发嗲娇笑。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进我脆弱的耳朵:「客官快进来呀,咱们花满楼什么姑娘都有……」

我闭上眼睛,用尽力气呼吸,吐气,然后平静地睁开。

这他喵的是青楼啊青楼!

京城最负盛名的销金窟、温柔乡——大名鼎鼎的花满楼!

一万个为什么在我脑子里炸开,最终的结果就是我更加面无表情地走进一家衣饰铺,买了身男装,换好后,重新出现在花满楼前。

呵,墨淮之,你一个宦官,背着未婚妻跑来青楼,你想上天了啊!

我大步走到花满楼前,在老鸨开口前,忍痛塞给她两锭金子,商量道:「本公子想自己随意看看,不用姑娘陪着,不知允不允许?」

老鸨一怔,迅速消化了一下我这奇怪的要求,掂了掂金子,笑道:「客官请便,只是我们楼的姑娘一向大胆好客,若她们非要青睐公子您,老身可就顾不上了。」

「无碍无碍。」我摆了摆手,抬脚走了进去。

花满楼一楼中央是一个舞台,周围放着小凳子,旁边是过道。二楼是呈环状分布的,中央镂空。在此处抬头,可直接看见二楼挨着的无数个房间,或紧闭着门,或屋门敞开,里面坐着妖娆美丽的姑娘。而三楼则是最精致的阁楼,是花魁住的地方。

整个楼在里面看起来更加富贵精致,各处的摆件都是奢侈昂贵的,穿行的婢女穿的衣裳料子都极好,怪不得方才老鸨对我的两锭金子不为所动。

扫了一圈,没寻到墨淮之的身影,我索性在一楼转悠欣赏起来。

啧,还真是我这个穷逼消费不起的高档休闲会所。

此时舞台没有表演,走到通往后院花园的地方,我停下脚步,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抬脚往二楼走去。

后边花园虽美,但都是姑娘住的地方,墨淮之再没品也不会往那儿跑。

到了二楼,布局装饰就更加精美了。一个个房间门口都挂着牌子,上面写着姑娘的姓名。关上门的就是有客人或者不接客,开着门的就是随时欢迎。

……墨淮之会在哪个房间里吗?

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地摇摇头,抛开这荒谬的想法。

他是个宦官,是来查眼线的,所以应该在特别的地方。

思及此,我准备上三楼。

刚走到楼梯口,左手边,一个房间门打开,里面的姑娘拿着帕子走了出来。

见了我,她眼睛一亮,娇羞地低下头,「客官进来玩玩吗?奴家现在正是闲暇时……」

我心里一跳,使劲摆着手,「使不得,使不得,本公子今儿个不沾腥,姑娘快快回去吧,多穿点,别着凉了。」

说罢,我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台阶。

「好吧……」她失落地转身,准备回房。

走到一半,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没问,登时尴尬地停住脚步,扭头对她讪讪一笑,「那个,姑娘,这花满楼三楼是做什么的?」

闻言,那姑娘疑惑地回过头,看着我,「是我们的花魁姐姐在的地方。不过……」她犹豫了下,没有说下去。

我又噔噔噔下了楼,走到她面前,低声道:「姑娘你尽管说,出了事本公子兜着。」

那姑娘脸一红,拿帕子捂住嘴,娇怯一笑,「哎呀,这也不是秘密啦!知鸢姐姐是我们的花魁,但她卖艺不卖身,且今日有人包了她一天的时间,公子您是见不到她的。」

这话说得娇嗲嗲的,让我都忍不住酥了骨头,不禁赶紧后退一步。

墨淮之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来这里找不痛快?

「那,除了三楼,这里就没别的地儿了?」

「好像是有的……」她急忙看了看两边,小声道,「但是四楼不给外人开放,好像是贵人和金主们议事的地方,公子您就别多打听了!」

她惶急地讲完,赶紧转身进了屋,砰地关上门。

我好奇地摸了摸鼻子,转身再次踏上台阶。

直觉告诉我,墨淮之就在四楼议事的地方。

爬到三楼,我在这不算宽阔的地方找了一圈,却只看到一间关了门的屋子,没有上楼的地方,当我再想走远一些,就有一个婢女拦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