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他父母是首都大学教授,他父亲是历史系的,喜好收藏古玩,却被学生举报,被批斗改造。

记忆中只有这张脸尤为深刻,可明明他的身材也很好嘛。

小声嘟囔一句,眼看着人要过来,她正欲上前打招呼,男人在见到她时,脚步微顿,几米开外,只是颔首打了个招呼,复又加快脚步,那强健有力的腿迈了几步,便很快消失在田垄。

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她懊恼瘪嘴。

原身成为知青的这几天,原身为了逃避做工,做了很多努力。

用钱收买队长不成,便将主意打在这些年轻力壮的男人身上,村里也只有谢岩力气最大,做起活来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正是因此,她对谢岩百般纠缠,用尽浑身解数想要他给自己帮忙干活。

被原身烦成这样,还能礼貌地打个招呼,已经很有教养了。

她是做不来舔着脸上赶着的事情,便将目光落在田地里。

村里对他们几个知青不偏不倚,分工明确,男人负责碾麦等重活,而她们女人家便负责割麦子拾麦穗之类的轻活。

沿着田垄转了一圈,她找到了那分配给自己的地,金黄的小麦随风飘扬,这么大片面积,这要做到什么时候去啊?再看看其他人,已经劳作一个上午,所负责的麦田已经割了大半。

她咬咬牙,抹了一把眼泪,撸起袖子准备割麦,既来之则安之,她需要在最短时间内熟悉这里的生活,否则以后会吃更多苦头。

当年,被贬为庶人之后,娘亲率先带领众人做手工赚银子,这是她常说的话。

干了半个小时,手心火辣辣的疼,疼得她眼睛通红,这种力气活,做起来真的不容易啊。

不多时,村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村长领着披头散发,浑身伤痕的何芹从田垄经过去知青点,看到那咬着牙努力割麦的阮柔,有些惊讶。

“阮柔,你居然在干活?”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这一届知青下乡已经七天了,那些娇生惯养的知识分子,从刚开始的偷奸摸滑,已经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做工就不能吃饭,他们挨不了饿,只能老老实实做工。

可偏偏这阮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居然凭借一张漂亮脸蛋就能在村里混开,不做工也有人上赶着送饭,这可令其他女人恨得咬碎了牙。

这次见她下地干活,着实震惊。

阮柔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软声软气道:“村长叔叔,您放心,我以后会努力上工的。”

村长看了看她身后那地里只割了一米的小麦,无奈摆摆手,“行了行了,你身子骨虚,今天破例让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给你重新安排工作,这……”

说到这里,村长抬头便看见远处那壮硕身影,扬声叫了一句,“谢岩,这里有块地,交给你了,这地里的公分也都给你。”

很快,阮柔便见那谢岩将一个脸盘大的玉米面馒头三五口吃完,利落的开始割麦,动作娴熟,行如流水,转眼间便完成了三分之一。

跟着村长来到知青点,这里的知青们已经全都去上工了,空无一人。

村长面色凝重看向何芹,“推阮柔下水的事,是你亲口承认的,按理说这是要记大过的。”

何芹吓得浑身瑟瑟发抖,面如死灰,苦苦哀求着,“村,村长,我知道错了,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记过对知青们而言,无异于直接拉入黑名单,过段时间会有各个大队调整换知青的事情,他们三大队已经是最好的了,她可不想换去那更穷苦的地方。

村长并未回答,却砸吧一口旱烟,转而去看阮柔,“阮柔,你是苦主,你觉得呢?”

阮柔拧眉想了想,大度笑了笑,“那就不用记过了,都是一起下乡的,我们应该互帮互助。”

村长大概也想息事宁人,既然给了她台阶,那便下吧,寄人篱下,得罪了村长,可不是闹着玩的。

村长这才满意一笑,“还是阮柔有思想觉悟,那行吧,这次惩罚暂且保留,何芹,你别再闹什么幺蛾子了,给阮柔道个歉,这件事咱们就过去了。”

何芹真是对阮柔恨的牙痒痒,要不是阮柔,她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气恼眸光狠狠盯着她,咬牙切齿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阮柔却很大度的甜甜一笑,“咱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何芹你要是真的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可以直接说出来,别总是在背后捅我软刀子。”

见两人相处的还算“平和”,村长砸吧一口老烟,“阮柔,明天起你去山上拔野菜,要去的早一点。”

“知道啦,谢谢村长您的照顾。”

等到村长离开后,何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戾气,上前一步就要揪她衣领,却被阮柔轻描淡写一句话吓唬住只能暂且按耐。

“你敢动我,小心我告诉村长,给你记大过。”

何芹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却还不免冷嘲热讽起来,“臭不要脸的,害我变成这样,阮柔,我和你没完!”

“你不是喜欢人家谢岩么?切,人家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知道不,他刚把你救上岸就直接把你扔那儿了,还是其他人把你抬回来的……”

回应她的却是关门声响,顿时,只觉得一拳砸在了棉花上,何芹瞪着那紧闭着的房门半晌,跺了跺脚,愤愤然离开。

原来是谢岩救了她啊……

是不是应该准备点谢礼呢?

阮柔思索着,环顾房间,这里只是很普通的民房,镂花木窗户上还贴着早已泛白的喜字。

屋内简陋,是两人居室,只有一副桌椅,桌上摆放着两个搪瓷碗,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字样。

循着记忆,她从炕头枕头底下抽出一个信封,里面还有一些一毛五毛的零散钱。

这正是她不做工也能蹭吃蹭喝的主要法宝,钱。

来时,她带了将近五十块钱,现在已经用掉将近一半,这才七天,如果这么快花光,以后该怎么办?看来,接下来她得好好合计合计。

下午时分,她用钱在隔壁换了些玉米面,趁着其他知青们还没回来,来灶上蒸馍。

前世,她是学过做饭的,厨艺还得了那些师傅们的大肆夸赞,可现在……她看着面前的灶台一筹莫展。

问题是,她不会用灶台啊!

没事,不会可以学。

循着记忆,她摸索着塞了一把木头进去尝试着点燃。

好不容易点了火星子,结果木头一直冒烟,熏得她泪水止不住的流,捂嘴咳嗽不止。

“咳咳……”

忽而,只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靠近,随即,一只大手拎着她衣领,将她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