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带着顾天乐一路趁着夜色奔逃,过了有一个多时辰,两人来到一处不知名的野外,后面已经没有了追兵,他们决定休息一下。

这里是一处河边,滩涂上有很多卵石,史可法把马牵到河边饮水,自己则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顾天乐打打杀杀了一天,已经很是疲惫,他在河边捧了点水洗脸,让自己精神振作一下。

明代没有什么空气污染,天上的月光皎洁,照的河水波光粼粼的。

史可法没有说话,只是止不住的叹气。

他堂堂兵部尚书,相当于国防部长的职位,没想到今日竟然轮流到和一个武夫在野外过夜。

明代文官地位是很高的,远远超过武将,到后来已经变成了文臣统军这种现象,这其实也算一个明朝衰败的原因。

顾天乐看着史可法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样子,心里不由暗诽这明朝文官着实有些拿鼻子看人。

他走到端坐在石头上的史可法面前,先是语气恭敬的问道:“督师接下来作何打算?”

史可法摇了摇头,颓然的说道:“扬州城破,清军一路南下,金陵危矣,这天下之大,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督师莫要气馁,凭你的关系,这江南溃退下来的明军,还是可以收拢一部分的。”顾天乐继续说道,他表面上是在鼓励史可法,实际上是在为自己做铺垫。

“这溃退的将士,都是些面对清军就闻风丧胆之辈,不堪大用,若是人人都像壮士一般英武就好了。”史可法说着,他已经对那些一次又一次出卖他的明军感到失望。

顾天乐清了清嗓子,试探性的说:“晚辈今日有一计谋,或可平定贼乱,还大明江山。”

史可法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壮士说来听听。”

“农村包围城市,敌后游击战争。”顾天乐说了这么12个字。

史可法有些没有听懂,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何解?”

顾天乐也不跟他文绉绉的,直接说:“这天下不论是大明的,还是大清的,其实都是农民的,现在这个时代,农民才是社会主体,而城市的繁华只是片面之景。

所以要广泛发动农村民众,把每一个村镇都变成明军的据点,这样以点连面,逐渐把城市包围起来,清军空有城市,却只会日渐衰败。

至于游击战争嘛,自然就是渗透敌后,把清军治下的每一个村子都变成反清的据点,让清军处处受阻,行动艰难。”

史可法轻笑一声:“你这法子和流寇有何区别?”

顾天乐不以为然:“区别大了,流寇是像蝗虫一样,走到哪里抢到哪里,但是我们不同,我们要爱民,亲民,打土豪,分田地。

我们要把每一个卫所,每一个寨子都变成我们的根据地,明军所到之处,百姓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这样何愁打不赢清军?”

听到这么一分析,史可法捋了捋胡子:“这实乃太祖设立卫所制度之初心,可惜现在乡里和官兵矛盾深重,双方势如水火。”

“没有不爱军的民,只有烂透了的兵,现在的朝廷军队,可以说是腐朽到了骨子里,所以要实现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我们必须得另建强军,而且是万万全全的另建,绝不跟朝廷军有任何瓜葛。”顾天乐说。

史可法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在造反,小心脑袋。”

顾天乐反问他一句:“这圣上你都数落出了七不准立,你既然这么讨厌他,反了又如何?”

他说的七不准立,就是史可法骂弘光皇帝的七个词,当初史可法其实并不支持弘光皇帝上位,为了表达自己的观点,他还写了弘光的七大缺点,分别是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干预有司,其实句句都是实话。

后来弘光上位,史可法这七不准立就成了皇上猜忌他的把柄,而他出镇淮扬,未免没有被贬出权力中心的意思。

如今史可法突然听到顾天乐口中说出七不准立,顿时大惊失色,指着他问:“你?你到底是何人?”

顾天乐摇摇头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平天下的方略和决心,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