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兵被一层一层地击垮,郁暖的眼睛渐渐被鲜血染红,那是第一次,郁暖开了枪,眼睁睁地看着人在她的面前倒下了一个有一个。

可是混乱中,有子弹穿透她的肩膀,她闷哼了一声,强烈的疼痛几乎要将她吞噬。

可是她强撑着,没有倒下,对着那人补了一枪。

就连拿枪的手也不抖了。

然后,一枪又是一枪,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剩下麻木。

她撑起自己的钢骨,身体早已被鲜血染红,可是她却似站成了一个雕塑,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坚硬的盾牌,只为了护住她生命中唯一仅剩下的羁绊。

砰——!

子弹穿过她心脏的位置。

郁暖的眼皮越来越重,她半跪在地上,用枪支撑着地面。

轰隆隆——!

天空中炸开一道惊雷,暴雨突然而至。

大雨冲刷过每个人的身体,不一会,地面上汇聚成血流。

那两个司良生留下的看尸体的人早已经跑了,吊着尸体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断了。

郁暖爬到郁忠的尸体旁,双膝跪地,看着地面上大片大片的红色,所以,她这是终于要死了吗?

十三年间,她所有受过的折磨在脑海中一一掠过。

她突然睁开眼睛,仰天长啸,“司良生,郁鸢,今生你们在我身上施加的痛苦,来世我必将要你们一条一条地全都偿还回来。就算是做鬼,我也完不会放过你们。”

暴雨中,郁暖泣出两行血泪,在轰隆声中,终于倒在了郁忠的尸体上。

“爹!”

世界像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就在郁暖弥留之际,从敌军的队伍后突然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脚上穿着黑色的皮靴,踏着一地的血水,每一步走的都异常的坚挺。

那一刻电闪雷鸣成为了他的背景,他浑身散发着肃杀的冷意与枪鸣声融为一体。

他走到郁暖的跟前然后停了下来,那一刻郁暖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郁暖,不要睡……”

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那人将她扶起来靠进他的怀中。

“爹……”

他抱起她,宽厚的胸膛像是港湾一样托起伤痕累累的她,那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温暖,久到让郁暖以为自己已经进入了天堂。

身上的血洞还在泂泂地往外淌血,郁暖全身痉挛着一直再往外吐血。

可是她的嘴角却是带着笑的。

男人将她抱起来,郑重地捧在怀中,穿过硝云弹雨,穿过弥漫硝烟,在大雨中,他为她撑起了一小片天地,为她挡下所有的痛苦折磨。

郁暖迷蒙着眼睛,大雨中看不清他的脸庞,依稀间只看到湿发垂在他的额角,棱角分明的侧脸像是刀子一般,可是郁暖冰凉的手指无意间划过她的侧脸的时候,竟是意外的温暖。

郁暖安静地靠在他的怀中,呼吸越来越困难。

在最后一秒,她虚弱地问道:“你是谁?”

男人轻启薄唇回答道:“我是陆……”

男人还未说完,郁暖再也支撑不住,手无力地垂落……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隐约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都统。

是陆都统吗?

雨说停就停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和泥土的味道交织在一起。

整个世界似乎又慢慢亮了起来。

郁暖的胸口猛地一痛,下意识地抽搐一下,然后猛地睁开眼睛……

没有枪林弹雨,没有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的全是浓郁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