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晚会在南体最大的千人报告厅举行,各系都抽了学生参加,七点前,报告厅就已经坐满了人。

晚会借调了体育系学生过来,负责晚会期间的会场纪律、设备就位、灯光幕布,以及紧急情况的处理。

陈维砳脖子上挂了工作牌,不只是他,陆余和其他几个也被老师拉了过来,几人成了暗处的一道风景线。

会场准备工作就绪,七点准时开场舞,第一个热场的是街舞团的串烧舞蹈,火热的气氛燃烧了现场年轻人的热血,喝彩声不断。

付爽所参加的大合唱在串烧舞后面,她中途去上了一次厕所,回来时,在门外碰到了周佳佳截堵她。

周佳佳拉她到角落里商量:“我们啦啦队的舞蹈在最后,到时候你让罗曼先走,然后……”

付爽听到后傻眼了,望着周佳佳迟疑,不想答应她。

周佳佳扑闪着睫毛恳求她:“就再帮我这一次,最后一次。”

付爽落座大合唱团队,罗曼瞧她表情不对劲,心事重重的。

“马上要到我们了,你没事吧?”

付爽舒展下眉头摇摇脑袋,跟着罗曼起身去后台准备。

主持人在台上调动气氛时,大合唱团队已经准备就绪,排在相对应的阶梯列,准备报幕后排队一一走上去。

体育部的学生安置好合唱台阶后,就从上面退了下来。陆余余光看见了付爽,冲她挥着手加油。后台很黑,付爽的眼睛看不太清,唯一能见到的光,只有陈维砳脖子间反光的纪念章。

他们就站在合唱团旁边,主持人报到合唱团时,领头的同学已经开始踏着步子前进。付爽在第三排的最后一位,走在黑暗里,她越来越靠近陈维砳站着的地方,等到了那处,她赶快低着头。她一想到答应周佳佳的事就失神了,根本没注意到脚下杂乱的线,高跟鞋没踩稳,立马摔倒了。

付爽以为自己要摔在地上了,结果身子一轻,落到了一个人怀里,等抬起头看到人时,她呼吸越发灼热。

“笨蛋,看路。”陈维砳轻声说了一句,将她一把扶起。

付爽立马稳住身体,她没有多余时间思考,在直起身子后,快速地追赶前方的人,抬头挺胸走到了台上。

那清晰悦耳的歌声传来,陈维砳耳畔里都是这首《明天会更好》。他侧脸瞧着舞台上的付爽,一束束光照射在她身上,从他这处望去,她通体散发着光芒,明媚的样子像天上的太阳那般富有渲染力,即使再刺眼,他都不曾眨过一下眼睛。

……

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

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

……

陈维砳一直望着付爽,她唱得那样认真,笑得那样甜,一本正经遥望远方的样子虽然很好笑,但他眼中看到的更多是美好。

付爽跟着大部队鞠躬,转身从台阶上下来,进入后台后,她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赶紧去厕所换服装。

晚会仍在进行,最后一个节目时,付爽朝观众席望去,后排的座位已经悄悄走了一点儿人。她感觉到后面有人在拉她,回头一看发现是周佳佳,一直给她使眼色。

付爽只好硬着头皮跑去陈维砳那里拉了拉他。

陈维砳正在和同学说话,浅笑着回头看见付爽,她已经脱掉了白色连衣裙,这会儿穿着热裤和露脐装,纤细的腰没有一丝赘肉。

付爽有点紧张:“陈维砳,一会儿结束后一起吃个宵夜吧。”

陈维砳望着付爽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凝笑问她:“是你约我?”

付爽缩了下脖子点头:“你结束后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忙完来找你。”

陈维砳心底忽然涌起一丝愉悦,笑着:“那我等你。”

付爽愣愣地点着头,在听到黄然叫集合的声音后,立马跑走了。

陈维砳借着光瞧去,付爽那套紧身的衣服穿在身上,玲珑的躯体越发凹凸有致,望一眼就不想从她身上移走目光。

那夜在浴室里,付爽虽然脱光了衣服,但身处那样的环境之下,面对那样难受绝望的付爽,他只有心疼,根本没有心思瞎想其他。

不过这会儿,陈维砳盯着她,回忆里是去年暑假的那个下午,她一脸惊愕地回头,长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她眼睛里虽是惊愕,但他似乎透过那双眼睛,看见了她心底的那份悸动。所以,她后来才会那样做,装着成熟的模样给他点烟,靠近他的胸膛凝望他,再假装镇定地亲他。

其实,付爽很早就喜欢他了吧。

付爽下场后,晚会的表演正式结束。大约十分钟后,报告厅的人就只剩一些工作人员在收拾。

陆余叫陈维砳去吃宵夜,陈维砳摇摇头,说自己有事,让他先走。

陆余“啧”了声怪笑:“你这多久没情况了?还当真是春风吹动了少年的心?”

在陈维砳给陆余一脚之前,陆余赶紧搂着别的兄弟跑了。

陈维砳久等付爽不来,靠在那儿无聊想点根烟打发时光。但将烟拿手上的时候,他想想嘴里会有烟味,一会儿跟她说话味道不好闻,于是又塞进了盒里。他靠在那儿来回踮着脚,也没有不耐烦,反而有点期待她忽然喊着他名字出现的那刻。

另一边付爽看着周佳佳膝盖上的血慌了神,立马转头跑去报告厅找陈维砳。她在心里呐喊,她真是最后一次帮周佳佳,从今往后,她再也不做这种事。

“陈维砳!”

陈维砳瞬间直起身回头,他微笑地看着付爽,脑中还回响着那首歌的旋律。可付爽的脸上毫无喜悦可言,她皱着眉,额头上都是汗珠,手臂指着一处。

“周佳佳刚才和我搬东西上去,我们下楼时,她不小心摔破了膝盖,你帮我送她去医院吧。”

陈维砳弯着的唇渐渐收紧,绷成了一条直线。他望着付爽的眼睛也不再如一汪温暖的春水,而是隐隐带着团火。

付爽看到他起伏的胸口,胸前纪念章的那束反光就一直刺着她的眼睛。

“真的。”

陈维砳原本还留有一丝希望,在她这句“真的”后,心里只剩失望。

陈维砳如她所愿,沉着脸去了后楼阶梯处。

周佳佳就坐在地上,膝盖流的血触目惊心,她坐在那儿流着眼泪,见陈维砳来了后,委屈地叫着他的名字。

付爽就站在后方愣着,看着陈维砳毫不犹豫地抱起地上的周佳佳,没有回头望她一眼,就那样快步下了楼。付爽追了几步上去,看到周佳佳搂着他脖子靠在他怀里,终于心愿得偿,而她自己喜欢的那个少年却渐渐地消失在她的目光中。

回旋楼梯绵延流转,等付爽再也看不见他头上飘逸的碎发,再也听不见他的脚步声时,空荡的后楼梯里只闻她的一声叹息,幽远地徘徊着不肯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