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峰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打头的这个头发半白的小老太太是谁,只觉得面相尖酸,不好相与。

却见那妇人径直走到朱韵跟前,把眼睛一翻,冷笑:“瞧瞧这是哪位大小姐,还认不认识我老婆子了?”

朱峰一下子回想起来这人是谁,厌恶之情瞬间爬满全身。

朱韵原本是笑着的,瞧见妇人,脸上的神情淡了下来,只道:“母亲。”

她心里大呼晦气,怎么好端端地出个门,都要碰见王氏这个搅事精?

“我可不敢当,”王氏的声音一贯尖锐,就连语调都带着些让人不舒服的刺,“朱家小姐的一句母亲,哪里是我这乡下老婆子当得起的?我看朱小姐怕不是把家搬到了镇上来,日日逛街玩耍,孩子呢?把我孙儿扔到哪里去了?”

一旁许多人都看着,朱韵不是不愿意起冲突,可再怎么闹矛盾,自己不能落了下成。

她原是觉得晦气,可听见王氏这来者不善的话,一下子被浓浓战意取带。

越是遇到不讲道理的恶人,朱韵越是显得温和有礼。

她顿了一顿,仿佛没有听懂王氏的恶言恶语一般,只道:“阿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当日我生了三宝,家里条件不好,连个鸡蛋都吃不起了,这才没办法,带着三个孩子回了娘家……”

话音未落,朱峰带着不满的声音响起:“什么条件不好,明明是他们李家欺负你和孩子!阿韵你莫要过于心善,反倒帮着他们说话了!那个时候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阿娘看见你那副模样,可哭了好几宿!”

朱韵心里为大哥这个好队友点赞,面上却仍制止道:“大哥,别这么说……”

王氏只道自己的儿媳妇软弱可欺,如今见了她的面害怕了,更加肆无忌惮,竟要跟朱峰吵起来了:“谁欺负她了?哪个欺负她了?做活不去做活,下地也不肯下地,就她一个生过孩子?”

一旁二儿媳妇周氏也帮腔:“就是!不就是喊她做个饭吗,居然还回娘家了!一副大小姐脾气……”

朱峰怒道:“我妹妹刚生了孩子!大夫都说了,她生产时出血过多!若不是回了家,怕不是要被你们家给磋磨死!”

王氏在乡下,最不怕的就是吵架了。

见两兄妹这副模样,王氏旋即叉起了腰,声音提高了八度,乌七八糟的脏话也一并冒了出来:“磋磨死?怎么不说她命硬?克死我儿子,自己逍遥自在!若是她死了倒也清静!还带着我李家的孙儿去了朱家!整日里不管孩子也便罢了,在镇上卖个什么胭脂!是正经人家能做的事情?”

众人听到这里,便也都明白了。

想来是小姑娘没了丈夫,在婆家饱受磋磨,实在熬不下去了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一瞧朱峰和朱韵两个,一个斯文俊美,一个温婉秀丽,如今哥哥被气得面红耳赤却不失风度,妹妹在一旁眼圈发红也不肯说婆家半句坏话。

反观小姑娘这个婆母,说话尖酸刻薄,不讲道理不说,都算得上胡搅蛮缠了。

即便这个时代对出嫁的女子有诸多要求,如今这个形势,大多数人也都觉得是婆家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