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肯定道:“确实如此。”

牛车已经渐渐来到了青桐镇大门前,朱韵一想到这座巍峨城镇以东便是山匪横亘的地方,心里稍有不安。

朱家村在青桐镇以南,而青桐镇北边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西面北绵延山脉包围,余一条足够宽的大路出来,东边就是通往京城的路。

她喃喃道:“好在我们没有住在东边……”

李怀驱赶牛车,将速度慢慢降下来,一边摇头回答朱韵:“不好说。若是任这群山匪发展壮大,恐怕他们野心不小,届时莫说城东,就连最安定的城南也会受到波及。”

朱韵听了直皱眉头。

原书的剧情她记不清楚了,依稀知道,男主便是一次剿匪大获全胜,才慢慢展露头角,开启自己的武将之途的。

可是剿匪过程是否凶险、他有没有受伤、山匪对青桐镇的危害、朱家村是否受到波及,都是她不得而知的。

“等我们搬到镇上来,少让孩子们出门吧。”

李怀宽慰她道:“只要不去城东,便没有大碍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在这个安全得不到完全保障的时代,朱韵到底是怕的。

她也了解过山匪的做法,想想在那些暴徒刀下的人命多么不值钱,她心里就一阵发冷。

一想到李怀还要去直面那些残暴之徒,朱韵坐立难安:“还有你……除了作战计划这些机密不能透露之外,我要知道你的每一步行动。”

李怀诧异地看了朱韵一眼,仿佛不能理解她说这话的原因。

朱韵见他不以为意,有些生气,伸出手来狠狠拧了一把李怀后背上的腱子肉,故作凶态道:“说一下你的想法让我安心,很难吗?我可不想再做寡妇了——若到时候你死了,我第二天就带着孩子改嫁!”

听了这话,李怀也不管牛车了,直接一个翻身,到了朱韵边上,沉声道:“你敢!”

朱韵冷笑一声:“我有什么不敢的?烈士遗孀,受人尊敬的很呢!”

李怀知道朱韵明明是用话来激他,却还是被她气得肝疼:“若我死了,死前也定要告诉身边的人,日后不许你改嫁!”

朱韵听了他这毫无威胁力的狠话,实在是毫无战斗的欲望,只翻了一个白眼道:“你怎么就保证你身边有人?而且那人还活下来了?恐怕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告诉那群山匪,你妻子姓甚名谁,到时候让他们来找我算账唔……”

李怀气得脑袋发晕,四下寻找,恨不得在牛车上找一块破布,塞住朱韵这张气人的嘴,最后遍寻不到,只好把自己的手按了上去。

朱韵被捂着嘴巴,还一直“呜呜”个不住。

李怀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下,拿开了手。

不料朱韵却喊了一声:“非礼啊——!”

李怀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又重新捂住了朱韵的嘴巴。

她冲他眨了眨,露出无辜的神色来。

李怀终于冷静下来,皱着眉头肯定道:“阿韵,你是故意的。”

朱韵又眨了眨眼,好像在说:我就是故意的,你拿我怎么办?

李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牛车已经停了下来,还好周围没有什么人听到。

他犹豫着说:“你别喊了,我把手拿开,咱们好好说话,不行么?”

朱韵点了点头。

李怀的右手缓缓挪开,仿佛做好了准备,随时都可以重新捂住她的嘴一般。

“我见周围没人才敢乱喊的……若是引来了人,我还发愁如何跟人家解释,你才能不被抓到大牢里去呢!”

李怀万般无奈,只好妥协道:“我真是怕了你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吗?”

朱韵对自己的无赖没有半点愧疚感,反而振振有词道:“我若不这样,你肯答应我?”

男人果然没有说话了。

朱韵正色道:“李怀,若是旁的事情,你不愿意,我肯定不强迫你。可是这涉及到你的安危……”

见他始终抿着嘴,剑眉也一直没有松开,朱韵稍稍靠近了些,伸出一只手指,点住了男人的眉心:“就像我说的,若是你死了,我回过头去就忘了你,带着孩子改嫁。你不许出任何问题,听到没有?”

她的指尖暖暖的,许是方才在袖子里好好笼着,除了这一点暖意之外,还带了些另他不自在的幽香。

“我知道你的意思,”李怀哑声说着,“又不是明日就要去剿匪,阿韵,你过虑了。”

“李怀!你怎么就那么固执!”

朱韵开始用手指戳起了他的眉心,恨声道:“安全无小事!在做危险的事时,你想过我和孩子吗?还说不是明日就去剿匪——若不是我今天问起,你可有同我提过半句剿匪的事?”

李怀自认理亏,没有说话。

朱韵连珠炮一般地数落他,却并没有引起李怀的一点点反感,反而在他心里,升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甜意。

他在战场上向来都是拼杀起来最不要命的一个,偶尔午夜梦回,也会想着家里是否有人会牵挂他,会因为他的伤疤而难过,因为他的死亡而悲痛。

可是这一刻,他明明白白感受到了来自朱韵的关心。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却格外动听:“阿韵,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日后我不会再有任何事情瞒你。”

男人的眼睛里深邃而沉寂,仿佛一眼望进去,就连灵魂都被他牢牢吸住,最终坠到无边无际的深海里。

他的神色过于认真,就连眉尾的那道伤疤,都格外性感迷人。

朱韵舔了舔唇,莫名觉得有些口干。

“我渴了。”她听到自己这样说。

说完这句话,朱韵就后悔了,心跳开始以极快的速度砰砰跳动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胸腔。

冲动之后的懊恼和尴尬不停冲刷着她的心,朱韵在脑海里疯狂捶打自己:你瞎说些什么?!

没想到,李怀却格外纯情,半点没察觉到这句话的问题,更没发觉到朱韵的异样。

见她脸红,还以为是太阳晒久了的缘故。

他望了一下周围,对朱韵道:“忍一忍,再有半刻钟,就到镇上最近的茶馆了。”

朱韵有些无语,在心里悄悄地说:醒醒啊,我口渴不是那个意思!

李怀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朱韵发烫的脸,神色温柔地说:“我去赶车,到了茶馆你好好休息一下,脸都晒红了。”

朱韵眼睁睁看着他跳到了赶车的木缘上,驱动牛车,开始往镇上的方向接着行进。

她脸上仿佛还残存着男人方才用凉凉的手贴上来那一刻的触觉,嘟囔着说:“真没听懂假没听懂?不解风情。”

李怀把牛车寄存到老地方,果真带着朱韵往茶馆里去,却被她拉住了袖子。

“别去了……你忘了上次,咱们在茶馆打人了?”

李怀想起猥琐不堪的朱县令,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厌恶的情绪。

他反手握住朱韵的手,沉声道:“没事。上次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我们去就是。”

朱韵被他牵住,有些没有跟上男人的节奏:“处理好了?这些天我们一直在一起,你什么时候处理了的?”

男人老老实实地回答,生怕因为自己不经意的隐瞒,又惹了朱韵生气:“上次教训完姓朱的,我去了一趟巡捕府……”

朱韵皱了一下眉,打断他道:“别喊那个人渣姓朱的,我也姓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