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角度能观察到他,同时不让他反感。

他没给我投来目光。只是在我落座时,把椅子往前移了移。

我同桌是之前曾有一面之缘的男生,他笑嘻嘻道:「好巧。」

我略向他点头,算打过了招呼。

盛景安却转过头,警告似的看一眼他,然后又转回头。

他耸耸肩,冲我笑笑,小声道:「小景安不让我和你多交流。」他打量我,然后冲我扬起爽朗的笑容,「话虽如此,但我对你很好奇啊。」

我躲过他的目光,低下头,露出脆弱的颈。

我是一个逆来顺受的角色。这是我想向他传递的信息。

放学,我提前收拾好了书包等盛景安。他没看我,直接收拾好书包就走,我亦步亦趋地跟上他的步伐。

身后传来同座那个男生带有几分调侃的笑声,「盛景安,你这是有个跟屁虫妹妹啊。」

盛景安没多做理会,上车的时候,他才开口,警告般道:「以后不许跟着我。」

我凑近他,脸上是天真的模样,「可是,我想亲近哥哥呀。」

「我从小就知道哥哥是很厉害的人。」

我从小就知道盛景安和我不一样,一个在光里,一个在泥里。

「当年的毕业典礼,我很想和你一同上台演讲。」

我想将你比下去,我想让你知道,就算你曾经处心积虑把我压入泥里,我也能和你站在同一高度。

「妈妈的事,我不怪你,毕竟哥哥不计前嫌,把妈妈送到医院,我已经很感激了。」

我不怪你,那是因为我对你怀揣着绵长的恨意,这种恨不仅仅来源于母亲的失事,而是从我第一次因你的轻飘飘一句话而被羞辱开始,就植根于我的胸腔中,直到今天,它终于长成无法撼动的参天大树。

他怔怔看着我,似是没料到我会这样想,眼底有慌乱闪过,他轻声道:「我恨你的母亲,但我从没想过她会变成这样。」

日夜的愧疚感与罪恶感,让他多日从梦里惊醒,狭长的眼下,竟已生了近看明显的黑眼圈。

我的手指抚上他的眼侧,他难得没有推开我,无声容忍了我的动作,来自受害者女儿的原谅,或许能让他减轻一些压力。

我的声音在狭小的车里散开,像是宽慰,「不是你的错。」

就是你的错。

他的睫毛颤了颤,突如其来的急刹车打断了黏稠的气氛。他仿佛从梦里醒过来,眼神恢复清明,身体则朝一旁移动紧靠在车门上。脸上又布满寒霜。

抗拒的样子。

我收回手,在心里偷笑。他在抗拒什么呢?

抗拒仇人女儿的温暖,还是抗拒刚刚那一刻自己的失神?

不过于我来说,这背后的含义都是一样的。

或许因为我的一番真情坦白,让他逃脱了梦魇;也或许是因为愧疚感,他对我的态度有所缓和。

而我的那位同桌,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陆续,听说他是盛景安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是有名的花花公子,虽然才十八岁,谈过的女朋友却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