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仿佛一刹那静了下来。

白夭夭甚至能听见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杏花打在她耳畔,夜幕是深沉的黑色。

她愣愣看着他,良久才终于开口:“和尚,我们认识吗?”

无心将她抱得更紧:“到如今,你还要装作不认识我?”

白夭夭轻笑一声,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却道:“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我知从前是我负你,亦知如今想还是还不清的,只愿随心所去。”无心看着她的眼神渗出淡淡哀愁。

可下一瞬,她便化作一阵青烟,从他怀中消失得无踪,然后又在不远处出现。

她笑容依然:“和尚,你可看好了,我是妖,你是人,人妖殊途。莫要痴心妄想。”

说来何其可笑,人妖殊途这四字,就是当初他赠与她的。

如今却又被她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何妨殊途同归。”无心向她走近,一字一句极为认真。

其实,无论她是人是妖,他从来没有放弃过爱她。

可是当初是他笃信的佛告诉他,出家人是不会说谎的,所以他当初才会在常慧师叔与她之间选择相信了常慧师叔。

但他不知道,佛不会说谎,但是人会。

即使是出家人,首先是人,而后才能为僧。

白夭夭伸出手到他跟前,却问:“方才我在秋千上伸手,你猜我接住的是雪花,还是杏花?”

无心看着她的眼睛:“杏花。”

她痴痴一笑,摊开手心,手掌空空,只有手心一滴雪融化过的水气。

“猜错了,是雪花。而我们就像这雪花,相爱注定只能化作一片虚无。”

说完,她不再看无心的表情,转身向清极洞中走去。

只是她紧攥的右手手掌,一片杏花花瓣已经被她攥得发皱。

雪夜之中,白夭夭的背影很沉重,每往前走一步,都像是压抑了不可名状的重量。

她与无心便是注定的孽缘,她只是他的一道劫,最终只能在他生命里化成一片虚无的。

……

无心回到山下寺庙的时候,大雪纷纷扬扬已经落了一地,整个世界被覆上一层苍茫的白。

雪花落在脸上,化作一缕冰凉,他不觉得冷。

脑海中都是那一句话,他们的爱像是雪花,在遇到温暖的瞬间就会化作水滴,只剩一片狼狈。

就像当年,他明明答应她,还俗就会下山娶她,可是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他。

在最接近幸福的时刻,他放弃了。

当初明明是一步之遥,最后却变成如此下场。

无心抬头,看着黑夜掉下来的漫天大雪,难道,当真如此命运弄人吗?

“无心禅师,心情如此不错?黑夜赏雪?”楼玉的声音在雪夜中显得格外清寂。

他缓缓回头,便看见楼玉坐在他方栽好的那棵杏树之上,抱着一壶酒,与白天是截然不同的模样。

也不过一眼,他收回眼神,没有答她,转身正欲离开。

楼玉从树上跳下来,稳稳落在他跟前,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酒香。

她将他拦在跟前,伸手拿下一片零落在他肩头的杏花花瓣:“禅师,你方才上山了?”

无心眉头微皱:“你到底想做什么?”

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公主,无心总觉得来者不善。

楼玉对他的态度亦丝毫不在乎,只是轻笑:“我之前便说过了,我要嫁与禅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