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账中盈斥着一种十分安静却又诡异的气氛。

音晚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珠,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贴着衣服十分不舒服。她站在营账中间,看着不远处的萧煜从衣箱中拿了一套衣服出来。

“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热水,这里也没有个女子,没有适合你的衣服,你先穿我的,虽然大了些,总比你这湿的好,先去洗洗吧,方才开春,若是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萧煜将衣服放在她跟前,转身就打算离开。

音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

那些同样也是人,也会感染风寒,也会死。”

萧煜脚步顿在了原地,他能听出音晚语气中的责怪。

他没有转身,只是无奈叹了一口气:“晚儿,世间事,不能尽如人意,但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虽是国师,手中有虎符,有兵将,如今是大昭的第一权臣。

但是很多事情也是有很多无奈的,这件事情是音浅暗中计划的,事关十几万百姓的性命,不是一件小事。

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出去,引起百姓暴乱,到时候若是朝廷出兵镇压,难道要让手里的兵去打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吗当然,他也不能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去殉葬。

所以他也只能暗中解决,绝对不能将这件事闹到明面上。

在这件事情上,萧煜与音晚的想法是一样的。

音晚看着手里的衣服,眼神一暗:“大人,无需给我一个交代,虽说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但君禄一线一粟皆承惠于百姓,大人是朝中肱骨,应该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无论过去的恩怨如何,她还是愿意相信,萧煜依旧是从前的那个萧煜,他不会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虽然她不知道这件事情中萧煜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可她知道,萧煜是不会忍心将十几万百姓的性命置之不理。“我知道。”萧煜应了一声,沉声走了出去,身影停在大帐外,不曾走远。音晚深深看了账外那团黑影,走到屏风后将湿衣服脱了下来沐浴。

萧煜的衣裳确实有些大,穿在音晚身上,衣袖还长出来小半截。

她穿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

是站在营账前,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隐隐还能听见一阵阵风吹过。

她掀开营账帘子,看见萧煜背脊挺直站在门外,就像少年时无数个风雨交加的夜,他都会默然站在她的宫殿前亲自为她守夜,只为让她安心睡下。

音晚心中暗暗一沉,看见他浑身还是湿的,衣角滴着水,虽是开了春,风吹过却还是有一阵冷意。

“洗好了?我让人给你熬了点姜汤,一会儿就会好。”萧煜转过身,看见她刚洗的头发还未擦干,微微皱了眉,

萧煜拽着她进去,拿来干净的巾帕为她擦头发。

音晚没有拒绝,其实,她心里是知道的,萧煜是真的认出她来,无论她怎么逃避,都是躲不过去的。

只是她心里还不愿意承认罢了,或许在她心里,过去的那个音晚,已经死在了那座冰冷华丽的皇城中。

如今的她虽是音晚,却又不是音晚了。

萧煜的动作很轻,他手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子,带着一丝暖意穿过她的长发,她心中闪过一抹异样。

“大人为何会在这里?”音晚忙找了话题,岔开自己的思绪。

萧煜的手顿了顿,也并没有打算瞒她:“前阵子听说音浅在这里秘密兴修皇陵,我觉得事有蹊跷,便来看看,没想到她不仅要耗费国库钱粮,还要葬送那么多百姓的性命。

其实此番前来,他是瞒着众人从皇陵过来的,若是让音浅发现他不在皇陵,势必会有些麻烦。

音晚浑身一愣,眼神缓缓沉了下去:你,可曾后悔?

后悔给天下百姓选了一个如此君王。后悔将她拉下王位,害她差点命丧九泉。

后悔当初没有坚定地选择她。

萧煜停了手,忽然从背后轻轻搂住了她,头便靠在她肩上。

他的语气低沉,带着浓浓的鼻音:“在我听见丧龙钟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后悔了。晚儿,我是国师,你是女帝,我生来便是为你而活,又岂会真的背叛你。若是他早知道,每月那九十九人是他自己所杀。

若是他早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他。

若是他早知道,那该死的伽蓝诅

那么他情愿死,都绝对舍不得伤她半分。

萧煜以为是那帝王之位将她变得暴虐无情,甚至忘了当初说好要厮守一生的誓言。

他只想结束这一切,他自私的想只要她不做女帝,他也可以不做这国师,他们就能够跟寻常百姓一样,做一对寻常夫妻,永远也不会分开。

可惜,他从来都低估了她对他的情意

音晚背影一僵,压抑多年的委屈让她忽然眼睛一酸:“既是为我而活,为何却不信我?”

萧煜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无话可说。

见他不回答,音晚的语气变得很平争:“还是说一说要如何解决此事吧。原来不过是相爱不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