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余姨的管理员宿舍,闻见扑面而来饭菜油香,一种烟火人间的安稳感油然而生。

屋里四四方方,除去一间安床小卧,靠墙摆着小巧的木质雕花置物柜,柜门玻璃剔透照人,中央置一张木纹方桌,三条长板凳,厨灶连着阳台,阳台就着小院,铝皮桶里栽四季花卉,右边三四只泡沫箱种蔬果,郁郁葱葱的绿色看得人心旷神怡,雨檐下一把藤编摇椅,两根编针架着未织完的毛衣,两个毛线球垂到藤椅脚边,偶尔有花猫来逗耍。

温故全身骨头软下来,趴在木餐桌上嗲声嗲气喊:“余姨呀,帮我下碗鸡蛋面吧,荷包蛋要炸成小太阳铺在上面,一戳流糖心那种半熟的,还要葱花和番茄酱。”

忽然桌子一震,对面坐下个人,没好气地教训她:“蹭吃蹭喝还这么多要求。”

温故瘪瘪嘴,“老袁你蹭的年头还是我的几何倍数呢?余姨你也不嫌弃他!”

老袁哼一声,手指敲敲桌子,目光望向别处,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那混小子怎么样了?”

“已经出院了,得好好养着。”温故揪着衣服上的浮毛,漫不经心地答。

老袁嚼着火气牵了牵嘴角,“真出息。”

温故一吹指尖的毛,“可不,不就分个手,至于么,整的跟他多放不下我似的。”

“我说的是你!既然都散了,他要死要活用得着你上赶着送终?吓唬谁呢?能不能潇洒点?”老袁瞥她一眼,“坐没坐相,衣服穿着就穿好,揪什么揪?”

“您不也嘱咐余姨炖汤给那爱徒了吗?轮潇洒,咱俩半斤八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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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袁一拍桌子,“我那是作为长辈,同情晚生,客气客气。”

温故搁下筷子,“那我还同门情义,意思意思呢!”

“你虚伪!”

“你狭隘!”

“嘿!你......”

“哼!”

系着围裙绾着低髻的温婉女子端着两碗热汤面上来,笑意融融,“哎呦,面还没吃吵什么啦。”又转身从小院花盆里掐下两根青翠白葱,老袁见状刚要开口,余姨预知般转身笑着把他手推回去,“知道你不吃葱,我去盛点盐花生。”

老袁笑得像被赏了糖的三岁小孩,温故乘机抢了他碗里的荷包蛋,热气腾腾吃起来。

淳宜名气大年岁老,他们所在的老校区更是前清民国遗留建筑满地走,博士生宿舍和教职公寓都是和红楼一般岁数的老楼,只隔一弯柳荫小河,离得近,蹭饭易。

在淳宜呆得有点儿年头的人都乐意和余姨打招呼,她多年前还是个年轻小姑娘时就在学校西门口出摊卖牛肉面,高汤浓香,面条筋道,牛肉实在,故而甚得好评,淳宜老一辈的学生,还有不少如今也站上讲台的中年教师,都是当年在她的摊上大快朵颐过的,舔着脸叫姐儿求着多给加几块牛肉。

饭后,老袁拿出包里带的杂志递给余姨,“知道你惦记着更新。”

余姨洗完碗擦擦手上的水,抿嘴笑着接过,“上一期刚讲到地球迎来新的世纪危机就没了,可是吊人胃口呢。”

“呦,稀罕啊。”老袁取下眼镜,搁起二郎腿看着窗外风轻柳絮道:“这七八年你就请过一回假,上次说的可是结婚,这回怎么着,打算二婚啊?”

温故在医院门口下了出租车,三步并一步往里赶,“如果尊师一定要这种理由才能批假的话,那就算......送终吧。”

挂掉电话,她拿着病例单找到陶然,气喘吁吁地问:“怎么回事?”

路过的护士被她的声音引来目光,陶然叹口气,“碰上个医闹的,被误伤了一刀。”

他带她到病房门口,指指昏迷中习知新苍白的脸,“这傻小子在急诊闷着气拼命,刚下手术台就碰上一群不开眼找事儿的。”

陶然看看这俩闹腾的年轻人,一个憋死不说的傲娇怪,一个心如熬油的老干妈,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就涌上来,“这次算是意外,可照他那个拼命工作的状态,迟早过劳猝死心脏骤停!”

“行了,谁造的孽谁负责,你进去照顾他吧。”陶然拉开病房门,打了个哈欠,“我老婆今天夜班,我还得赶回去给我女儿讲鬼故事哄她睡觉呢,明天早上来替你。”

温故低着头走进去,忽而想起什么,转身拉住陶然,“师兄!没......没告诉阿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