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远处传来的钟声悠扬的在镇中回荡,镇子里的人已经习惯了长春观中每日传来的钟鸣。

待到午后日头愈发的毒辣,百姓们无法出门劳作的时候,镇东处又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众人便知老道长又在为弟子讲经了,有那心性坚毅之人便各自向镇东钟楼处赶去。

本来彭老道初次讲道,当其宣明不禁众人旁听,只要不扰乱道场,皆可来去自由之时,全镇之人几乎倾巢而出,携家带口静坐听经。

但是世人多愚昧,有那心性不坚,只是贪恋道法神通之人见彭老道整日只讲那些经书道理,不谈如何修行那法术神通,便觉得大失所望,渐渐地便不来了。

天长日久,如今能坚持日日不缀的赶来听讲的,皆是心性不凡,真正心慕道门之人。虽没能从彭老道的讲经中学到些许的法术神通,但是却各自心中自有感悟,对彭老道愈发的尊敬了。

钟楼下,小山坡上,榕树硕大的树冠如华盖一般遮掩在彭老道头上。坡下十几个弟子于草地上席地而坐,余下众人于一旁散落而坐,皆屏息凝神,不敢有所造次。

“所谓元气、元神、元精者何也?

尔等只需知一件事:流行为气,凝聚为精,妙用为神。

道无精粗,人之所见有精粗尔。如这间道观,人初进来,只见一个大概样子;久视之,便将柱壁栏杆看得明明白白;再久视之,如内中布置装饰又细细看了出来。然,终只是一间房子。”

有弟子问:“师父,您说‘道一而已’。可古今得道之辈却各有其论。何也?”

彭老道淡然道:“道无方体,不可执着。如拘泥于文义上求道,远矣。若镇中百姓常言苍天,其实何曾见天?谓之日、月、风、雷即天?不可;谓之人、物、草、木不是天?亦不可。道即是天,如识得时,何莫而非道?人但以其一隅之见认定,以为道止如此,故有不同。若自向内里寻求,见得本我,即无时无处不是此道。亘古亘今,无终无始,更有甚异同?心即道,道即天,知心则知道、知天。

尔等如要见此道,须从本我心中认,不假外求方识得。”

......

良久,只听得一声悠扬的钟声传来,沉浸于讲道中的众人方如梦初醒。怅然若失之间俱恭身一礼,各自散去。待彭老道与弟子俱都回到观中后,江临方从林中站了出来,亦是学着众人的样子恭身一礼,方才离开此地。

静室之中,彭老道于云床闭目打坐,忽然微微颔首,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待江临回到山巅处填饱了肚皮,静静的在洞中思考这一日所得。

这处世界应该是远比地球大,天地规则也是迥然不同,有神通广大的修行之士,也有焚天煮海的兽族巨擘,仙凡俱存世间。那么自己现在这幅样子算什么?妖?在这好像没人提起过。姑且算兽类阵营吧。那么以后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老死于深山老林之中。

江临心中隐隐的觉得,也许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件坏事。毕竟华夏之人,谁不向往那朝游北海暮苍梧的境界,以前没有可能,现在,他不想辜负这个机会。无论做人还是为兽,他都誓要踏上这条修炼之路。

朝饮山涧之泉,暮宿荒野之中。昼夜交替之间,已是过了半月,彭老道半月一讲。这段时间除了偶尔去祁水镇探听些消息之外,便是小心翼翼的沿着山脉往深处探索。毕竟在知晓这个世界的神奇后,他可没刚来时那么嚣张。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谁知道会不会有哪只看他不顺眼一口把他吃了。

本来他所在山巅便是在山脉的最外围,故偶尔也会有些附近的人族进来,江临一番搜索倒是没发现什么恐怖存在,俱是一些毫无灵智的凡兽。倒是让他拿树桩敲死了只老虎,勉强告别了赤身**的时代。

不过沿着山脉往里走了三四百里之地后,江临便觉得此处的环境格外活泼一般,即便是普通猛兽也是格外凶恶。再尝试往里走时,江临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这种对于危险的感知江临一向不敢轻忽,便小心退了回来。

待其回到自己的山顶小洞方才觉得一阵轻松,看来他已不由的将这个地方当家了,一边这样想着,江临不由得觉得有必要打扫一下自己的老窝,至少得配得上“洞府”这两个字。看了看周围,江临却无奈的又钻进了林子。待他回来时已经拖着一只倒霉的黑熊,小心的将熊皮撕下,将吃剩下的肉烤熟扔进洞里,便带着几张动物的皮毛下山。

夕阳落下,天色渐暗。

祁水镇北,一处叮当作响的铁匠铺外。黄老三正准备收起店招关门歇息,只见一个斗笠遮面,披风裹身的魁梧身影来到铺前。

黄老三看生意上门,自是上前接待。

“客人这是需要点什么?小老儿这小到针线剪刀,大到铁锅犁头都一应俱全。百年老店,绝对货真价实。”

“三样,铁锅、斧子、铁棍。”来人惜字如金般的吐了几个字。

黄老三听得声音沉闷的好似隔了一堵墙似的,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些面色怪异。

对方仿佛知道其心中所想,开口道:“山里打猎,被大熊伤了嗓子,见谅。”

“噢,原来如此,小老儿失礼了。”黄老三一听这么一说倒是恍然大悟,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客人您要的这铁锅这好办,小店现下就有,不过这斧子不知您是要砍柴还是打猎用的?柴刀倒是有几把,打猎斧子的却是得现打了。至于您这铁棍却是要个什么样式的?这个虽没有,但弄起来倒也简单。”

斗笠下的自然是江临了,他趁着天黑混进镇子里,东家顺一件斗笠,西家摸一块黑布,这么一打扮,倒是没人怀疑里面不是个人。

至于声音确实是难到江临,无论他如何尝试,这具身体发出的声音总是不成腔调。最后灵机一动想起了腹语,这个他倒是学过,试了几次发现虽然远没以前顺畅,但至少还可以听清。便胆大包天的在集市上逛着。

“斧子能用来砍树就行。铁棍要和这个木棍一般大小,用最好的料铸造,重量不是问题。”江临从身后取下一根早已准备好的木棍,这可是他根据自身体型调整多次的大小,至于重量,江临觉得如今的身躯实在有些变态,远超正常银背的体格,江临不由暗想可能是时空改造后的福利吧。

江临将卖虎熊之皮得来的银两付下,先定下斧子与铁锅。而后只听得黄老三一阵抱怨。

“诶呦!客人有所不知,小老儿这多是为街坊们打一些常用物件,哪还用得上什么好材料。看您这要求是准备当兵器?”黄老三小心的确定了一下,“这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小老儿这些料怕是铸造出来的东西会误了您的事儿”

江临沉吟一会儿,便扔下一个兽皮包裹的人头大小般得皮囊道:“这是我在山里得来的陨铁,够了么?”

黄老三闻言面色一变,圆滑之色尽去。郑重的打开包裹细细的查看一番,而后突然挺直脊梁肃声说道:“客人既然敢将如此珍宝交予老夫之手,老夫便不再赘言。半月之后客人再来,老夫必给尊驾一个满意的交代。”说完便不管江临动静,径自离开了。

江临倒是觉得此人颇有意思,看样子家传的手艺,倒是留下了些真本事,行事颇有些侠义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