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急诊室里走出来的医生，季薄言忽然连上前询问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
他想，如果叶嘉禾死了，那他这辈子就完了，他已经能看见往后无数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有多痛苦，在想起她的每一个瞬间，都会悔恨他做下的种种。
如果她好好的，那他就用一辈子来弥补她，用一辈子来赎罪。
可是，他害怕，怕到最后叶嘉禾都不肯原谅他做下的错事。
“邹医生，怎么样？”到底是夏临初先上前问出了口。
季薄言看见那位邹医生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瞬间，他感觉他的世界都崩塌了
他脑子里能接收到的信息就是，叶嘉禾死了，那他怎么办？要不就随她一起去了吧。
“小夏，实在是尽力了，她失血过多，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让她活着。”邹医生道。
一句话，却让季薄言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的过程，也就是说，她还没有死。
季薄言上前，声音带着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颤抖：“医生，她怎么样？不管多少钱，只要救她，我都能给！”
可是邹医生只能叹一口气：“年轻人，不是钱的问题，这么深的伤口，得亏是血凝结了，不然谁都救不活，植物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听到植物人三个字的时候，季薄言的脑袋刹那空白。
当一辈子的植物人的话，那不是比死还痛苦吗？
他的嘉禾一定不想当一辈子的植物人，不生不死的活一辈子吧？
“难道没办法醒过来吗？”季薄言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沉重。
邹医生摇了摇头：“除非有奇迹。”
可是奇迹这两个字，实在太过虚无缥缈了。
单人病房里到处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窗子打开着，微风阵阵。
阳光洒进来，落在叶嘉禾苍白的脸颊上，床边，季薄言轻握着她的右手，趴在床边安静睡着。
“哗一”一阵风吹进来，带起窗纱扑打在窗框，发出轻微的声响。
季薄言猛然惊醒，看见叶嘉禾还是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他眼中闪过失落，他以为，只要他睡着，一切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只要他一觉睡醒，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只要他睡醒，叶嘉禾就会醒过来，笑着叫他的名字。
可是，没有。
他头一次觉得人生如此无望，仿佛活着才是对他的最大惩罚。
从前，哪怕叶嘉禾跟他冷战，甚至跟他生气，对他视若无睹，他也能感觉到身边是有人陪伴的。
但是现在，叶嘉禾没有死，也不能活，就这样躺在这里，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没有人能跟他说话，没有人等他回家，更不会有人像她一样懂他。
他这才明白，当年的事情他最应该惩罚的不是叶嘉禾，而是他自己。
他无数次的问自己，他真的爱她吗？既然爱她的话，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错误来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既然爱她的话，为什么又会嫌弃她脏？明明他清楚，她是无辜的啊！
原来，相爱的人才更懂，怎么去伤害对方才最致命。
“咚咚咚一”
“敲门声响起，季薄言”
才收回了思绪。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叶嘉禾，替她理好耳边的碎发，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等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了。”
打开门，叶嘉禾的父母就站在跟前。
季薄言没有说话，从里面走出来，又将病房门轻轻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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