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晚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连脑子都空白的。

此时此刻,什么孩子,什么梦境,都不在她的思考范围,唯一让她挂心的是她父亲的后事。

她掀开被子,打算下床。

“哎呀,你怎么起来了?你现在身体很弱知道吗?”

说着走过来硬是把她给按到了床上,“你还得吊水呢。”

路清晚推开护士的手,一出声就是哽咽,“我父亲刚刚过世,我得去处理后事,我不想让他凄

凉的在太平间待着。”

护士知道她的遭遇,见她这样了,还要自己亲力亲为,眼眶再度红了。

“你就没有认识的吗?或者你前夫什么的,过来帮帮忙也行……”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不等护士说完,路清晚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下床直接出了病房。

小护士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来,跟在她身后继续劝说道,“你好歹吊完这瓶水在走,不然你夜里

会疼的受不住的。”

“反正迟早都是要死的,怕什么。”

极度的悲痛,折磨她的病痛,让她绝望又麻木。

她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疼痛呢?

现在,任何东西在她眼睛里,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了。

小护士人很好,不放心她一个人,特地去请了假,帮她一起处理父亲后事,路清晚拒绝,但是

小护士坚决要陪她一起。

路清晚最后也就由着她了。

……

另一边,傅园内。

傅湛眨巴着他那双跟路清晚极像的眼睛,用跟傅允庭如出一辙的气质,用不符合他年龄的清冷

语气说,“爸爸,我真的看见妈妈了,你能帮我找她吗?”

正吃饭的傅允庭,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再说一遍,你妈妈不可能躺在手术台上。”

傅湛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像是妥协,“行,就算那不是妈妈,但是我好不容易回国,你能让我

见见妈妈吗?”

傅允庭,“你以后都会生活在这,不必去国外了。”

“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妈妈离婚了。”

离婚两个字让傅湛愣了几秒,冷冷的说,“爸爸,你和妈妈离婚,是你和妈妈的事情,跟我没

多大关系,我是她的儿子,她是我妈妈,我想见她。”

关于见母亲这个话题,父子两之间争吵过无数次。

但是每一次,傅允庭都没有妥协过,坚决不准他见母亲,这一次傅湛也没抱多大希望,他暗暗

的希望自己快点长大,这样他就有独立自主的能力,能够见到自己的母亲。

然而就在放弃的时候,傅允庭的声音却响起来。

“你很想见她?”

傅湛无语的说,“我当然想见我妈妈,如果是你,你难道不想见自己母亲吗?”

多年的相处,傅湛多少了解些自己父亲的脾气,他软下语气,“爸爸,求求你了,让我见见妈

妈好不好……”

傅允庭盯着自己儿子看了几秒。

那双眼睛跟路清晚一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想到路清晚,他的心头忽然飘起一抹莫名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须臾,他淡淡的说,“我需要先问问她有没有时间,等会我问问。”

傅湛十分开心,“真的吗?谢谢爸爸。”

傅允庭很少见到自己儿子这么开心,是真的开心,眼角眉梢都在笑。

看在眼里,他的心似乎也暖了,不经然笑了起来。

……

吃完饭,洗完澡,傅允庭坐在书房里,难得的没有在工作。

手机在手里摩挲了半小时,终究是没有打出去电话。

他从来没给她打过电话,不知道她会不会接他的电话。

好半晌,他忽而笑出声来,他到底爱怕什么?不就是打个电话吗?至于吗?

他正想按键拨打路清晚的电话,此时却有电话进来,是陈嘉。

“喂,允庭,睡了吗?”

这个称呼让傅允庭不太高兴,沉了声音,“注意称呼,陈总监,”

陈嘉笑了,“以前是应该注意,毕竟你是已婚人士,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离婚了,我就有了

追求你的权利,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呀。”

她喜欢傅允庭,从年少到现在,她以为她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所以她把这份情感掩藏起来,

进傅氏集团,也不过是想天天看到他。

她想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他就好,直到她遇到另一个走进她心里的人。

没想到……傅允庭离婚了。

这对于陈嘉来说是天大的惊喜,他们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她觉得她足以与他相配。

但她这么想,傅允庭可不这么想。

甚至是听了她的话,更加不悦,“陈总监,我对你没有任何工作以外的情绪,我自认为没给你

留过什么让你误会的幻想。”

这话说的让陈嘉有些难堪。

他对她的确一直清清冷冷,保持分寸,丝毫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但这并不能打败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傅允庭轻笑,“大可不必,陈总监,不要让陈傅两家都难堪才是。”

说完这句话之后,傅允庭没有任何情面,直接挂了电话。

或许是这个电话让他情绪不好,再度看向手机的时候,多了一分冲动,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拨

了路清晚的电话出去。

那边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傅允庭耐着性子又打了一遍。

这次倒是通了,但是传来的声音却不是她的。

“喂,您是?”

路清晚没存他的电话号码?傅允庭眉头轻皱,问,“你是谁?路清晚呢?”

小护士看了眼一直跪在灵前呆呆的路清晚,轻叹了口气,“我以为她没什么朋友呢,原来还有

人找她呢。”

“她呢?”傅允庭并不想多听别人的废话,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小护士再度叹气,揪心的说,“她在给她父亲守灵呢,一直哭,真可怜,连个亲朋都没有,你

是谁呀,她朋友吗?”

路清晚家族几代单传,没什么亲戚叔伯,小护士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凄冷的葬礼。

守灵两个字,让傅允庭当场怔住,“你说什么?她给谁守灵?”

小护士被他低冷的嗓音给吓到,磕磕巴巴的说,“给,给她爸呀……她爸爸过世了,你……不

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