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见到大门旁亭亭玉立的少女,他冷凝的脸色倏然柔和许多。

阿凌。

晏凌拱手:父亲。

她仍做劲装打扮,这几年混在男人堆里,行止都颇为豪放,桂嬷嬷也不是没教导她名门淑媛那一套,但晏凌总是不太习惯,所以下意识对晏衡行了男子礼仪。

桂嬷嬷暗暗着急,生怕晏衡因此不喜晏凌,嫌她粗俗无状。

晏衡先是一愣,尔后哈哈大笑:不愧是我晏衡的女儿,气度竟比男儿还出色!我在朝堂上经常听见同僚夸你,说你是当世花木兰。

晏凌并不觉得羞赧:父亲过奖。晏凌在杭州做的那些事不过是想为国泰民安贡献绵薄之力,更何况,也是张世叔还有师傅教得好。

她的话很客观,没有刻意怨怼。

这些年,晏衡不止一次南下去杭州探望她。

她能进张家的学府念书,亦多亏晏衡周旋,晏衡还巨细无遗地告诉她晏家的成员关系。

晏凌无法评价晏衡是否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可至少比那些抛弃子女不闻不问的男人强。

晏衡看着眉目明艳不可方物的晏凌,顷刻间有些恍神。

十七年了。

为了平息慕容妤的悲愤,他把出生不到半年的晏凌送回杭州老家。

彼时的晏凌娇软瘦小,抱在怀里就跟猫崽似的,哼哼唧唧的啼哭声差点叫他心都化开,可是想到另一个一出世就断气的女儿,他最终还是咬牙放弃了留下晏凌的念头。

一眨眼,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米团子一样的小女孩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少女,这期间,她吃了多少苦,可想而知。

她原本该是锦衣玉食的国公府千金,而非舞刀弄枪的女捕头。

晏衡收拢思绪,他定了定神,环视一圈拂雪斋:此处可喜欢?若是哪儿不满意,你就晏衡顿了顿,目光掠过晏凌平静的脸孔,叮嘱道:你就去找朱嬷嬷。

晏凌应下,她抬眸看了晏衡一眼,心头微动,态度放得愈加恭顺:母亲待我极好,如今还要认我做嫡女,父亲便放心吧,阿凌很喜欢国公府,这里是我的家,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每多听一句,晏衡的面色就多难看一分。

晏衡鹰隼一般的目光越发锐利,望着乖顺真诚的晏凌,他的心情复杂难言。

简直是如鲠在喉!

父亲书房还有事,就不多留了,你如果有事找父亲,直管过来便是。

晏凌微微一笑:阿凌记住了,父亲慢走。

等那抹酱色的人影消失在垂花门口,晏凌脸上的笑犹如破裂的面具,一片片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