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这样想着，眼眸中的悲伤愈来愈浓。
不知是醉酒坐不稳，还是因为内心愧疚，他双膝一软便跪在地上。
极响的一声，将云辛吓得不知所措。
“你，慕卿，你快起来，这是如何？你喝醉了。”她一边试图去扶他，却又一边被他推开。
“我没有喝醉。”慕卿坚定地说着，而后抓着云辛的双手，抵在额前，“为何你不斥我？”
“斥你什么？”云辛问。
“斥我喝酒，斥我动情动心，斥我不守天命，弃佛入仙…不，你是斥了我的，你说你不愿意见我。”慕卿呢喃道。
一时，云辛竟不知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就那样站在原地，任由慕卿将她的手攥紧。
“为何你，你没来…”蓦地，慕卿的嘴中说出这样一句话。
云辛不解，轻蹙着眉缓缓蹲下身：“慕卿，方才你说什么？”
“你没有来…”他的眼泪应声而落。
他的声音沙哑颤抖，但泪水却是无声滑落。
“我等了你两天，你没有来，我等了你不止两天…云辛…”慕卿低垂着头，似是陷入无尽回忆。
云辛终于想起来，这所谓的两天是何意义。
在凤凰神女云辛与凡间和尚慕卿的初次相遇之后，云辛曾答应他两天后会给他带来人间稀奇的小玩意儿。
可云辛忘记了，天界一日便是人界一载。
她以为自己两日后遵守了约定，慕卿却已度过两载。
云辛的心一阵刺痛，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愧疚。
她反握住慕卿的手，神色歉疚：“抱歉，慕卿，真的很抱歉…”
但慕卿仿佛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仍在低声呢喃着：“我真的等了你很久，我数着天数，从两天，到二十天，又到二百天，我以为，要等到两千天，你才会出现。”
“那清心经我每日都要默念十遍，可我的眼前还是会出现你的身影，你的红纱帕我一直帮你保管着。”
“你不是说会回来取吗？你为何要骗我？”
阴差阳错，两个人之间竟足足错过半载。
此，也为天命吗？
云辛没有再多言，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逐渐睡去的慕卿的背。
他自出生来，就被天命选中，从此踏上寻常人所不能及的磨练之中。
不可贪睡，不可饮酒，不可食荤，不可饱腹，不可寻乐，不可有七情六欲，不可有欲念，他被迫保持着纯净的灵魂和身体，只为在邪魔出世时完成自己的使命。
人人都觉得这既是他的命，那么他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没人知道他的疲累，更没人心疼他的孤寂。
他立于至尊之位，却也担着无人能及的痛苦。
只有此刻的云辛感受到，慕卿是多么的脆弱。
他是圣佛，却也并非真的断绝七情六欲，他也会喜怒哀乐，也会累，也会有需要陪伴的时刻。
慕卿已在云辛的怀中酣睡。
脱去圣佛的袈裟，他肆意而为，不必再顾忌那铭记于心的条条约束。
可云辛知道，他心中始终是有愧的。
纵然他违抗天命，内心依旧念着他的佛。
因为她，慕卿不愿再做圣佛。
可若没有她，慕卿便弃佛入魔。
“睡吧。”云辛将慕卿扶到床榻之上，替他盖好被褥。
慕卿的劫数，因情而起，因情而灭。
而今，还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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